方岩在监狱里锻造出了远超年龄的成熟和沉稳。他养成了沉默的习惯,轻易不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和袁**往了几个月,他渐渐被这丫头融化了。袁媛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略带愚蠢的画风,舒服踏实。
袁媛穿着无名酒馆的t恤,一条宽松的黑白小细格子七分裤,脚踩红色的帆布鞋,既简单又好看。她一个劲。
“我想听。”
“不唱,坚决不唱。”方岩说。他可不想在东京的街头引来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
袁媛发现自己撒泼打滚都没有用,她上前走了两步,对唱歌的男生说英文:“不好意思。”
“嗯?”曰本男生吓了一跳。他面对一个漂亮女孩,似乎有点害羞。
“我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方岩拉住袁媛的手,往地铁口拖。袁媛开始挣扎,身子向下千斤坠,方岩忙叫冯璐来帮忙:“护士姐姐……不对,助理姐姐!”
两个人一边一个架起袁媛,进了地铁站。
晚上9点多正是地铁的晚高峰时段。无数辛苦工作了一天的上班族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抓住车厢的扶手,随着地铁摇晃。上班族们沉默不语,脸上写满了疲惫。
日复一日的生活。
“吃得好饱,肚子鼓鼓的,好满足。”袁媛和冯璐嘀咕。
“我也是。”
“护士姐姐……哈哈哈!”袁媛笑冯璐。
冯璐的脸又红了。
两个人聊个没完。在旅行之前,方岩还担心会冷落了冯璐,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才是被冷落的那个。他低头看“混吃等死”、“高三八班”微信群里的热闹消息。
“喂!”
“喂!”
一个中年男人转过头来,一脸不满地看着袁媛,粗声粗气地说,说的是非常生疏的中文:“你们,不要吵!”
吵?袁媛转过头,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这中年人有些发福,戴黑色的细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西装,还打着红白条纹的领带,像个标准的曰本上班族。他的表情很不耐烦,说:“华夏人……”
他说中文实在困难,说到一半停住,接着飙出一连串的日文,拖长了音,似乎很生气。
“不好意思。”方岩用英文向他道歉。
中年人又扭过头,气呼呼地瞟了一眼方岩,开始说磕磕绊绊的英文:“你们,华夏人,总是吵。在曰本,我们不许你们,吵闹。这里不是华夏,可以吗?”
“好的。”
“你必须记住了!我们曰本的,额,在地铁里,不许大声讲话!”中年人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一副教训人的架势。
方岩的笑容消失了。
这中年人很倨傲,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方岩打量着他。
“你想打架?”中年人有些承受不住方岩凌厉的目光,讪讪地低头,转过身子,低声咕哝着一堆日语,像是在抱怨。
方岩看了下车厢的四周,其他曰本乘客都是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个看似完美的东瀛岛国,在他心里已经打了个折扣。
袁媛奇怪地问:“我刚才说话很大声吗?”
“不大。”
“我去过好多的地方,地铁也坐过,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说话大声。”
方岩摸了摸袁媛光滑柔软的头发,说:“不用理他。”
地铁坐得比较扫兴,三个人都不再聊天,低头看手机。方岩想,到了2017年,华夏人在国外受到的偏见仍然不少。
下一站,有6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白人进了车厢,都是男的。他们迅速站成一圈儿,离方岩没多远。看样子也是游客。他们说的是英文,很快,方岩确定他们都是美国人。
“哈哈哈哈……”
气氛一下热闹起来。美国小伙子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大,半个车厢都能听见。他们偶尔爆发出一阵大笑,非常吵。比袁媛和冯璐聊天的声音高多了。
那中年男人就站在一边,很乖,一声不吭。
方岩想,中年人刚才跳出来指责袁媛,只是因为发现她是华夏人,又是个柔弱的女生。换了美国人,他就老实闭嘴了。
曰本是一个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国家,但同时又保留了封建尊卑传统,说起来很复杂。等级制度已经贯穿了曰本普通老百姓的血液,比如,西方人,特别是美国人要高人一等。同时他们看不起亚洲的其他国家。
曰本崇拜强者。被两颗核弹炸过、东京也被炸成废墟之后,曰本迅速拥抱了昔日的敌人美国,人们也向往美国的生活方式、各种文化。崩铮背景永远是各种摇滚乐和爵士乐。
几个年轻美国小伙子还在旁若无人地聊天,很吵闹。和车厢里那些拘谨的上班族相比,他们如同鹤立鸡群。在这个国度,他们过得轻松自在。
咣当,地铁摇晃了一下,一个穿耐克短袖的高个金发男生没站稳,向后仰倒,正好撞到了那个中年男人。
“sorry,sorry!”中年男人被挤了一下,却急忙点头、道歉,脸上居然露出了谄媚和讨好的笑容,像个害羞的小女孩。
“……”
方岩看在眼里,非常无语。有点奴才相。
中年人转过头,发现方岩在看他,目光中有些玩味。一丝羞惭从他的脸上掠过,紧接着,他又挺直了身体,对着窗外,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
“额,曰本人不都是他这样的吧?”方岩对袁媛说。
“应该不是……”
冯璐比较失望,摇头说:“当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