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拉着袁媛在深夜的街头溜达,商量了几句,决定去城中村自己简陋的家。
袁媛非常害羞,红着脸支吾了好久,才说清楚。方岩来之前,几个室友把她的钥匙抢走了,不许她今夜回宿舍住。她也很想去方岩的住处看看。
“她们说,额……我不说了。”
“怎么了?”
“嘿嘿,”袁媛和方岩独处了一会儿,变得正常多了,傻笑着说。“她们说,如果我不跟你走,她们就跟你走了。”
“……”
城中村的筒子楼外,一个路边的烤羊肉串的小摊上,杨震宇、于海洋、丁博、老虎正坐在小桌边,对着一堆羊肉串、花生、毛豆、豆腐丝、海带丝,大口喝酒。
废柴乐队4人组都看了何煜的演唱会,心潮澎湃得不行,又聚在一起等方岩回来。每人喝到第2瓶时,于海洋忍不住,再让杨震宇发微信。
杨震宇把酒瓶一顿,说:“发什么发,发了好几条他都不回我。”
丁博说:“你师父跟女朋友缠绵呢,回不来了吧。”
“那女孩叫什么来着?”老虎问。
“圆圆?”
“哦对。”
“她真的很聪明啊。”老虎赞。
上个周末吃饭的时候,方岩跟废柴乐队讲过排练的事。他让老虎练打鼓最基础的单跳、双跳,让丁博、于海洋弹最简单的五声、七声音阶、布鲁斯音阶,都开节拍器,从速度60练起。这个礼拜,几个人都练得非常郁闷。
废柴乐队4人组喝到了第3瓶啤酒,一辆出租车无声无息地开到了路边,一男一女下车,片刻不停,往筒子楼的方向走。丁博一眼看见,想站起来叫人,杨震宇赶紧拦住。
“嘘,别叫了!”
“怎么了。”
“我师父一下车就看见咱们了,他假装没看见……”
于海洋撇嘴,说:“废话,换了我也假装看不见。”
方岩掏钥匙开门。袁媛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儿,打量这个简陋的小屋,没有厨房和厕所,床、衣柜、写字台也是最便宜的,上面放了几本书。节能灯闪着惨白的光,一点儿装饰也没有。床上躺着杨震宇的芬达电吉他。
袁媛拿起吉他弹了两下,很生涩。
方岩很好奇,问:“你也会弹琴?”
“会一点儿。念中学的时候我爸教的。”袁媛揉着手指尖,仰起头,问。“你会弹钢琴吗?”
“不算会,小时候学过一阵。”
“哦。”
方岩坐在袁媛身边,轻轻搂住她,沉默了一会儿。方岩很喜欢袁媛,可两个人刚认识一星期,这有点儿太快了。
袁媛的小脸涨得通红,一直拿脑袋在方岩的胸口上蹭来蹭去,像一只白色的猫,忽然嘟囔了一句。
“什么?”
这次方岩听清了。袁媛说:“我不是野玫瑰。”
“啊?”
“木事。”袁媛羞愧得要死了,翻身趴在床上,扯过枕头,把脸埋在里面,心砰砰乱跳。过了半天又说:“那天你……看到了没。”
“嗯?”
“就是,嗯,步行街的那天。”
“额……”方岩在演唱会上遭到何煜的调戏,游刃有余,现在却凌乱了。
“你赔我。”
“嗯。”
袁媛翻身坐起,说:“你给我唱一首歌吧。还没给我唱过呢。”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唱两首歌,你再让我看一次,成么?”
“坏人,真不要脸!”
“……”
袁媛很生气,她打了方岩一拳,又低头不说话。她绑了双马尾,现在有些散乱。她的眼睫毛长长的,眼睛看着地面,开始发呆。圆框眼镜下面,是小巧的鼻子。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像在轻轻喘息,又似乎想说什么。
“袁媛。”
“嗯。”
“你听我说。”
“唔。”袁媛抬起头,身体有些发抖,看了一眼方岩,又看别处。“你想干嘛。”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嗯?”
“我坐过牢。”
“……”
废柴乐队4人组喝到了第4瓶啤酒,忽然看见一男一女从筒子楼里出来,手牵手,沿着破旧的街往外走。大家很惊奇,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嘘,别叫!”
“怎么了。”
杨震宇很无语,说:“刚才我师父瞪了我一眼。”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
丁博压低声音,不让老板听见,说:“肯定是换地儿了,你们那破房子,洗澡都没法洗。”
“对对。”
两人一路走,袁媛一直在哭。
方岩把自己坐牢5年的事简单讲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苏苏肇事逃逸的事。袁媛听得懵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拼命摇头,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不会的,不可能,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是真的。”
“你骗人!”
方岩没有告诉袁媛真相,那是他最深的秘密。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即使现在已经和苏苏断了联系,他也决不会泄漏这个秘密。至少,5年的监狱生活是真的,一天不少。
“你……”
“走吧,我送你回去。”
袁媛的心里乱成一团,凄凄惶惶,说不出的难受。她舍不得离开,又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方岩有如此黑暗的过去。各种混乱的念头不停盘旋,她又陷入了崩溃状态。
“不是真的。”她一边走,一边抽泣。
“快回学校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