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给那位戚姓异人留了具完整尸首。
其后,赵信禀报给女帝,女帝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北镇抚司又从缉拿住的某位怕死异人口中得知戚继光的事后,女帝才真正重视戚凛。
才有了登州水师卫大将军戚凛。
这才有了登州水师出战截击,阻止王琨和赵愭的入海——只不过,戚凛的对手不是王琨和赵愭,而是蒙填。
大将军蒙填。
关于蒙填,大凉这边对他的资料所知甚少,只知道是王琨笼络的兵道高人,然而临安这边又知道的不少——如果此蒙填是北镇抚司白楼卷宗里的那个异人蒙恬的话。
王琨和赵愭从蓟州入海的船队,遇上了登州水师,本该是全军覆没的局面,但不料蒙填站了出来,这位本是马背将军的大将军,竟然依靠着出人的兵道天赋,看清楚了戚凛的布局,率领船队护送着王琨和赵愭,硬生生冲破了包围圈。
其实也在戚凛意料之中。
他只需要率领水师咬住,就能从容的将对方全歼。
但没料到,蒙填不走。
冲出包围圈后,蒙填让王琨和赵愭带着几艘船,尤其是那些家眷女幼的船只,更着赵愭的龙船先行一步,他则率领剩下的船只回防。
摆了一个让戚凛意料不到的防御阵型:口袋型。
如一个v字。
这种阵型其实很少运用到水战之中,大多时候是陆战时,步兵为了防止骑兵凿阵摆出来的阵型,不仅可以防御,也可以包拢全歼骑军。
戚凛见状只是冷笑。
如果女帝从临安来的密信所说成真,蒙填真是一位异人,而且是女帝密信中所说的一朝之长城,那么必然是陆战名将。
不善水战。
面对这样的将军,戚凛没有丝毫畏惧。
这正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关于这一点,戚凛其实看得很开,如今自己已是四品武将,算得上光宗耀祖,但依然望战。
无他。
为了恩师之临终愿。
恩师说,大凉无水师,我之才华无用武之地,于是传于你,将来若有一日,但愿你戚凛能打造出一只水师。
也能以战功,令戚家水师天下扬名。
为了达成这个愿望,行将就木的恩师甚至故意在北镇抚司某位建康府的眼线面前自曝异人身份,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搭桥。
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恩师用生命换来的。
戚凛不敢忘。
不愿忘。
不能忘。
所以,他要战,要轰轰烈烈的战,要战出戚家水师的无敌风姿。
于是,便战。
戚家水师何惧战,战则战无不胜!
蒙填站在船首上,披风在海风中猎猎作舞,按着腰间长剑,默默的看着登州水师扑过来,他并无哀戚,也无遗憾。
从来到这片天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遇见了当时还在临安的铁血相公王琨,然后被秘密安置在北方寿州,直到赵愭到开封时,自己才跟随王琨去了开封。
蒙填知道,这里是大凉。
不是大秦。
在寿州的那段日子,他读过很多这片天下的史书,一度怀疑,大燕太祖就是自己那位忠心一生的千古大帝。
人间第一位帝王。
但后来不断钻研大燕史书,才惊觉其中的疑点。
大燕太祖,根本不是始皇帝。
既然大凉天下无始皇帝,那么自己跟着谁都一样,江山是谁的不重要,能一展自己才华就行,不论胜败生死,都无所谓。
死过一次的人,何惧再死?
蒙填最初以为这天下只有自己一个人两世为人。
可直到蜀中和禁军大战后,才豁然醒悟,这天下早已烂成了一锅粥,先于自己的人祖辈便已有人出现在这片天下。
如宁浣范夫子之流。
更有后来者,比如画道宗师钟铉、虎贲王越——虽然蒙填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确实心生佩服。
是以在镇北军内乱中,蒙填和隋天宝合作,共同对付岳单,屡战不胜之时,蒙填也并不意外,按照局势推断,岳单也因是为异人。
况且就算岳单不是异人,大凉天下就没有名将可以媲美自己了?
那太自大。
不提其他,仅仅是百余年前收复半壁江山的岳精忠,以及死在临安夕照山前的岳平川,这岳家两人,蒙填就不得不服。
所以兵败入海,蒙填依然平常心看待。
哪怕此刻断后,蒙填依然心如止水。
自己这一辈子最效忠之人,当是大秦始皇帝。
王琨?赵愭?
从始至终,蒙填不曾在这两人面前自称过臣——因为他们不配。
但既然在一个阵营里,既然身在沙场,蒙填虽然从没想过愿意为这两人尽忠,但他又知道一个道理:自己是一名将军。
既然部分对错的选择了王琨这边,那么就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哪怕是死。
此死,与忠心之死无关。
仅仅是作为一名将军的底线——为战而死。
所以在率领船队冲破包围圈后,蒙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断后,一如蓟州城内的隋天宝——将军死沙场,又怎甘心流浪东海,最终黯然无声的收场。
蒙填按剑,拔剑,挥剑:“战!”
身后儿郎,尽是镇北军的精锐,闻言亦山呼海啸:“战!”
压过了海上风涛。
十数艘大船列阵如v字,又如一座海上长城!
船只冲撞,弩箭激射,海涛之间骤染血花。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