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章 虏骑叩关
哗、哗,身穿铁甲、手持长枪的士兵,最前面一排已被河水淹到了膝盖,后面几排也踩到了水中,他们脚下把河水踩得水花四溅,目光却始终平平直视前方,没有丝毫的犹豫。
哗、哗,水花声越来越响,第一排的士兵们已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没到了小腹,可他们的目光依然坚定,动作没有丁点的迟缓,踏着整齐的步子继续走下去,任凭寒冷的河水淹过了小腹、淹过了肚脐、淹到了胸口……被河水冲得东倒西歪,他们就手挽手的固定身体,继续向前!
他们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不曾有半分的停顿,脚下踏着整齐的步伐,脸上带着顽强的神色,即便被河水淹没过顶,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恐怕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前进!
终于,将台上的戚继光发来了向后转的命令。
原地转身,前排变后排,这队长枪兵又以同样的节奏,同样不慌不忙不急不缓的步伐,从河水中走了出来,走向了将台。
戚帅用兵一至于斯!饶是秦林见多识广,看到这一幕也极其惊讶,心道怪不得戚继光百战百胜,他把麾下士卒练到如此地步,当世谁能做他的对手?
那些从京师带来的北镇抚司官校,此时更是张口结舌,一个个看得呆了,数九寒天,沾点凉水都冷得很,何况直接走进河里去,大半个身子浸在冰凉的河水中,出来又是北风吹?戚帅麾下的兵,真是钢浇铁铸的汉子!
那队长枪兵走到了将台底下,被河水浸泡,又吹了寒风,人人冷得面色发白,紧紧咬着嘴唇,但却没有任何人发出一声***。
将台之上,穿着一领打着补丁的旧战袍,外罩铁盔铁甲的戚继光,突然大声吼道:“儿郎们,冷不冷?”
底下那队长枪兵轰然回应:“不冷!当戚爷爷的兵,再冷心也热!”
“好!”戚继光运气中气,一声雷霆般的大喝:“当着秦将军,把咱们的军歌唱起来!”
长枪兵在提调官带领下,高声唱到:“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唱得不好,像娘们哼哼!”戚继光突然叫道。
士兵们的声音立刻放大了一倍:“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戚继光微微点头,又怒喝道:“还不够好,还没唱出咱边军儿郎的气势!”
声音又放大了一些,士兵们的歌声几乎有些嘶哑,却是充满了男儿豪气:“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贼奴兮,觅个封侯!”
只见官兵们唱得脸红脖子粗,头顶冒出来汗水,身上被河水浸湿的地方则白汽蒸腾,迎着扑面而来的北风,人人脸上却是涨得通红。
戚继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吩咐旗牌官挥旗调走这队枪兵,他们以整齐的队形走到校场边上,自有辅兵烧了热水、姜汤,备了干净衣服等在那里。
直到那队枪兵走了许久,秦林才叹服道:“戚帅用兵如神,果然名不虚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兵练到这般地步!”
戚金得意的把头一仰:“我家大帅爱兵如子、治军如铁,想当年初到蓟镇,北方边军将士尚有不服,大帅从南边带来亲手训练过的三千浙兵在城郊列阵,适逢倾盆大雨,大帅亲自带兵列阵,整日粒米不进嘴、又淋着大雨,从早到晚队形纹丝不动,于是十万边军心悦诚服……”
戚继光摇摇手止住准备大吹法螺的戚金,口气谦虚:“愚兄也没别的本事,只不过和士兵同甘共苦而已。士兵淋雨愚兄也淋雨,他们刚才淌那小河,前几年的腊月间,愚兄也曾淌过几次。”
这是何等的谦虚,又是何等的自负!
身材并不高大的戚继光,像一尊钢铁的塑像站在将台之上,全身旧战袍、黑铁甲,唯独头顶火红的盔缨迎着北风飘舞,如同一团跃动的火焰!
秦林觉得此前屡次帮助戚继光,到现在都有了丰厚的回报,想了想,他问道:“现在的操演是今年最后一次吗?再过几天,北风更盛,那就冷得更厉害了。”
“这次操演之后,今年就平平安安过去啦,”戚继光遥望着北方,缓缓道:“最多十来天就要大雪封冻,咱们草原上的老朋友们,董狐狸、小王子图门汗、长昂、拱兔这些家伙,也要准备越冬,不可能再南下了。”
秦林笑笑:“我倒是希望他们来这里,好叫小弟一睹戚老哥指挥若定、决胜千里的风姿。”
戚金插口道:“哪能呢?董狐狸、图门汗,都被我家大帅打得闻风丧胆,他们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长官早五六年来还能看到虏骑叩关,晚三年就能看汉军出塞,偏偏今年是看不到打仗了。”
就你会吹牛!戚继光把侄儿瞪了一眼。
“这是哪位大员视察,怎么不知会咱家一声呢?”
不阴不阳的声音在台下响起。
来人是个穿绯袍的高品太监,生着张白里泛青的脸,两名年轻漂亮的小太监左右搀扶着,他穿了厚厚的貂裘,前头还要人撑着帷帐遮风,后面又是一队人马提着火炉、抱着茶壶、搬着垫了皮褥子的圈椅,总之这派头比京师的冯保都差不离了。
“梅老公啊,稀客稀客!”戚继光拱拱手,笑容满面:“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从被窝里吹到我这校场上来啦?”
戚金低声告诉秦林:“这是监军太监梅相,是冯保的人,我家大帅才不鸟他哩。”
张居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