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延寿拱手道:“承蒙挂念,一切安好。”李汉笑道:“来者是客,不请我们坐一坐么?”王诗瑶起身迎道:“请!”于是加了一张胡床,七人环绕而坐,所幸几案够大,人人皆活动自如。李汉转头看着壮汉道:“世仁,去,把咱们的酒菜都搬过来。”听了这话,甘延寿猛然想起:这人药庐的门楣上有一块匾额,上面绘了一棵人参,还写着一个“卜”字,料想便是这人的姓,因而笑道:“足下可是卜世仁——卜大哥?”那人没好气道:“是又咋地?莫非又想威胁我并且讹我的钱么?”“足下说笑了。事实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道破了。先前有言,欠钱必还,这个诺言是一定会兑现的。”说着甘延寿将足额的钱递了过去。卜世仁伸手接了,冷笑一声,说了一句,“算你识相。”这才移步过去,将酒菜一一端了过来,其后又严肃地竖立在甘延寿的身后。甘延寿也不介意,形色如常。近旁的石莺则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注意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碧萝左看右瞧,“咦,那个刁蛮的翁主呢?她借我怀恩哥哥的那套衣裳还没还呢?”王诗瑶笑道:“她不在这里。”碧萝听了,叹了一声,道:“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王诗瑶面色不悦,“你这话我可不爱听。”碧萝自知失言,笑道:“看来你也不喜饮酒。既然这样,那我以茶代酒,致以歉意。”言毕,一饮而尽。王诗瑶道:“茶就是茶,酒就是酒。酒具备的一些意义,茶同样也可以,无须说谁代谁。”于是也举起清茶,回敬一杯。
碧萝咯咯一笑,言英雄所见略同,又说她颇有见识,却不知芳龄几何。王诗瑶笑道:“我已经到了不想让别人知道年纪的年纪了。”碧萝啧了几声,亦笑道:“何必妄自托大?瞧你的模样,怕也是未过二八,我可能比你要小。我们匈奴人,一向大方,不似你们中原人,扭扭捏捏的,那我就称呼你一声姐姐吧。姐姐,你可要多让着点我哦。”“放心。姐姐照顾妹妹,天经地义。”欢声笑语中,已隐隐透露出一股杀气。
李汉与甘延寿等人对饮了几杯,忽然摇头叹道:“唉,酒就是好酒,可惜无所助兴!”说着猛地拔剑出鞘,挥向甘延寿。石莺急得大叫:“君况哥哥,小心!”话音未落,甘延寿已仗剑相迎了,只听得他笑道:“子歌小姐,无须担忧,且看我如何破敌。”
李汉大笑道:“自那日别后,一直想与你再大战一场。不错,你的身手依然很敏捷。”甘延寿笑道:“彼此彼此!”李汉朝石莺瞥了一眼,道:“这位美娇娃如此关心你的安危,莫非……”意味深长地一笑,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石莺听了,又是高兴,又是羞涩。甘延寿则瞪眼道:“人家可是清白女子,休得胡说八道。”持剑又上,笑道:“要斗便斗,干正事要紧。今日咱们非分个胜负不可!”“此言正合我意!”李汉笑着来迎。于是两人就地展开大战。
碧萝看得心里痒痒的,笑道:“姐姐,我也想活动一下。”王诗瑶手握剑柄,开颜道:“妹妹想如何活动?”“这个嘛。”碧萝抿嘴一笑,忽地出手,“看招!”“怎么?不用剑么?”“哼,女孩子家,动刀动剑的,太不文雅了!”王诗瑶哈哈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嘿嘿,又是英雄所见略同。看来咱们两个太投缘了!”说着碧萝手脚并用,拳脚挥舞得更快了。
一时之间,艳阳天里一片狼藉。一旁观战的店小二实在忍不住了,哀求道:“诸位好汉,莫斗了!本店本小利薄,委实经受不住这番折腾!”李汉大笑道:“小二哥,你莫急,所有的损失,一并算在我的账上。”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一边舞剑,一边快步地往门外走,甘延寿则识趣地跟了上去,于是两人缠斗到了大街上。围观的人顿时绕得里三层,外三层。近水楼台先得月,石莺自然是最里面的一层,就近观战;而反应稍慢一步的喜鹊则被困在了中间,无论如何也挤不到前头去。
店小二愣愣地注视着身姿飞舞的碧萝和王诗瑶,想发话又不太敢。“啪”的一声,又一张几案被掀翻在地,破损不堪。店小二一时心疼,出声道:“好汉,莫斗了。”碧萝笑道:“我可不是好汉。”店小二愕然道:“少主,此话何意?”王诗瑶展颜道:“我们都是女子,如何能称好‘汉’?”“就是嘛,速想个别的称呼。”“这……‘好女’如何?”碧萝撅嘴道:“太不霸气了。”那匈奴巫医,也就是卜世仁见店小二冥思苦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颇为踌躇,便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店小二立即高声叫道:“两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烦请在广阔天地里大展手脚!”王诗瑶笑道:“这番话说得还不错。”便住了手,碧萝也暂时不斗了。于是两人你请我先走,我请你先走,后来索性手挽手,高高兴兴出门去。到了大街上,寻了一大块空地,二人又拳脚生风、互不相让地斗起来,看得围观者不禁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