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位学谕拿着一册《字典》,把陈恪叫学斋到外面,问他与作者是不是同一人。
陈恪点头说是,学谕震惊道:“你怎会如此年轻?”
“十岁那年,琢磨出来拼音注音法,又用十年时间,在师长的指导下,把《广韵》上的字全都编排了一遍。”
“十年磨一剑!后生可畏、惭愧惭愧!”钦佩之余,学谕朝他深施一礼,叹口气道:“我当不了你的老师。”
陈恪生怕重复苏轼当年的悲惨命运,也朝他深施一礼道:“术业有专攻,学生这些年,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于应试一道,薄弱的很。”
学谕见他如此谦虚,十分感动,点点头道:“但凡学过拼音法的人,都该以师礼待你。学生不敢以师自居,我们还是以友相称吧。”
“礼不可废。”陈恪坚持道:“学生不敢狂悖。”
“也对,”学谕颇有几分痴劲儿,闻言重重点头道:“你们这些大学者,都是尊师重道的,我不能损害你的名声……”
“……”陈恪这个汗啊,这都哪跟哪,我啥时候变成大学者了?
无论如何,他是《字典》作者的消息,在太学中不胫而走,不仅本斋的太学生对他十分惊奇。到了课间休息,其它斋的师生亦涌过来看他,但人们这张年轻的面孔,难免会产生怀疑。那样一本严谨的大部头,应该是两个皓首穷经的大儒所作……就连‘苏小妹’,也被他们猜测,是某位大儒游戏人间的化名。总之这么年轻的作者,实在是让他们难以。
但是四个太学生站出来,说这是真的,由不得大家不信……因为这四人里,有三个姓曾的,分别叫曾布、曾牟、曾阜……其中前两个是曾巩的亲兄弟,后一个是从兄弟。唯一一个不姓曾的,还是曾巩的妹夫,叫王辅之。
有三曾作证,大家自然不再怀疑,纷纷掏出自己的字典,请他在扉页签上大名。
陈恪一个新来的学生,自然不能耍大牌,只能来者不拒,一面签名,还得一面回答各种没营养的问题:
‘你真的是十岁创造了拼音法么?难道是梦里有神仙相授?’
‘这本字典真的是你和苏小妹合著的么?’
‘苏小妹到底是男是女?’
问来问去都是此类的问题,反复回答、不胜其烦。大概签了五六十本,回答了百八十句,他终于不耐烦了,把笔一搁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的明天再说。”说着霍然起身,拍拍曾布的肩膀,拉着他挤出去了。
到了外面,便看见苏轼宋端平在那里幸灾乐祸地嘿嘿直笑:“名人啊,真苦恼!”
“屁咧!”陈恪骂一句,拉过曾布道:“看,这是谁?”
“哈哈,子宣,是你们!”宋端平顿时顾不上取笑陈恪,跳起来和曾布兄弟三个拥抱。
“子宣,这兄弟两个,就是我们整天挂在嘴上的二苏。”陈恪为双方介绍道:“子瞻,这兄弟三个,就是我们整天挂在嘴上的南丰七曾中的三个,还有一位是子固兄的妹夫。”南丰距离庐陵很近,陈恪他们跟着欧阳修学艺的时候,曾巩时常带着弟弟们来问安,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好啊,好啊,我们的队伍又扩大了!”苏轼最喜欢热闹,顿时开心笑道:“应该去庆贺一番!”
“那是自然,”那曾布是个小个子,但五官分明,目光炯炯,顾盼间满是豪杰之气,显然是兄弟几个里做主的,他也大笑道:“我们早来一步,却要做东的!”
于是扩大到十几人的队伍,蔚为壮观的出了太学,清一水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个个精力过剩、谈笑无忌……却没有人看他们一眼。
倒不是太学生们清高,而是大家都在急急往外行,好像街上有啥稀罕光景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陈恪拉住一个太学生问道。
“狄相公今天回城,这会儿要路过我们太学了。”那人随口答一声,便甩开手走掉了。
“狄相公?”陈恪的脑海中,恍然闪过那位风华盖世的战神……“早听说狄相公出门,京城百姓争相围观,大街上能堵得水泄不通。”曾阜兴奋道:“我们快去看看。”
一伙人便快步出了太学大门,只见人们都往西面御街上涌去,毫不夸张的说,那叫一个人流如潮,比肩接踵。人们挤过来、拥过去,声声呼叫,如狂如醉。争着抢着,瞻仰自建国以来第一位面有黥文的平民宰执!
开封府的官差和巡防铺的兵丁,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们手牵着手、人连着人,为狄相公一行人开道,一个个全都累得臭汗淋漓,却无怨无悔……不这样,怎么能跟心中的偶像距离如此之近啊!
狄青穿一身墨绿色的袍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俊朗如天神般的面容上,带着极具成熟魅力的微笑,就连他面颊上那块金印,都显得分外迷人!
事实上,他最令开封城里民众如此痴迷崇拜的地方,就是这块代表着耻辱的金印。
宋朝在绝大多数地方,都比前代文明许多,但也有野蛮的习惯延续下来——像五代一样,为了防止军卒和犯人逃跑,要给他们刺青黥面,所以好男不当兵!
当年平定岭南凯旋,狄青荣升枢密使。进宫谢恩时,官家激动的拉着他的手,凝视了好一会儿,之后温情又伤楚的说道:“爱卿,寡人有太医,可以把脸上的金印去掉,你恢复原貌吧,不要总带着当年的黥字。”
狄青感动的热泪盈眶,他自然知道……大宋开国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