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真观东街口内柳烟巷内,是一片阔气的宅邸,但没有别处那些摆摊卖货的,甚至连挑担推车、走街串巷的买卖人都看不见。
其实原先这里并无异常,皆因二年前搬来一户凶神恶煞的人家。打那之后,便有一拨拨的花胳膊、刀疤脸、不分白昼的出入此间,附近的巡铺也不闻不问。周边的商户饱受其搔扰,不是关张就是搬走,把片好好的王道乐土,闹成了人间鬼蜮。
时近黄昏,巷子口坐着几个扎着朝天辫,坦胸露着护心毛的汉子,一面在吃酒耍钱,一面四处张望。
突然,他们感到地面在微微颤动,旋即便有沉沉的队列跑步声,从远处隆隆而来。
几个恶汉举目望去,便看见从街的两头拐弯处,同时出现的开封府官兵。
一顶顶带着红缨的范阳帽,一把把挂在腰间的刀鞘,一杆杆明晃晃的长枪,是那样的震人心腑。
几人丢下手里的骨牌,霍得站起来,有人赶紧进去禀报,有人试图阻拦一下。
队伍最前头的精干捕快,不容分说,举起铁棍砸倒在地,用铁链锁了。
“府尹大人有令,封锁柳烟巷,一个人也不许放走!”领头的是开封府通判,大声下令道。
两队官兵便几步一个,把整条柳烟巷封锁了起来。
紧接着,一队官差在张通判的带领下,奔向门口摆着一对威风凛凛铁狮子的宅门口。
不出所料,宅门紧闭。
官差立刻猛叩着门环:“开门!开门!”
声音霎时间传遍了整个宅邸,也让院子里三十几个凶汉面露紧张之色。
堂屋里,或坐或站着几个头领模样的男子,此刻他们都望向,一个坐在左侧上首的中年人,这是府里的管家,也是赵宗汉的首席门客,诨号‘鬼影’的杜仲。在不久之前,杜仲已从逃回来手下那里,得知行动失败的消息。并让人去通知在外面寻欢作乐的赵宗汉。他预感到了危险,得让小王爷回来,速速拿出对策。
但没有料到,官差竟来得这样快,赵宗汉还没回来,便已经包围了宅院。
“顺天府官差办案,速速开门!”外面又想起了大喝声。
看着一干人脸上的慌张,杜仲强作镇定道:“慌什么,把门守好了,让他们叫去吧,公子马上就回来!”
这时候,外面的官差久唤不应,竟拔出一根拴马桩,‘一二三’扛起来、‘一二三’的撞门,饶是那门又厚又重,也被撞得重重一晃,灰尘扑扑簌簌落下来。
“赶紧顶住!”杜仲见状,急忙命人杠子顶住,双方便隔着门角力起来。
‘嘿呦嘿呦……’巷子里,官差们正撞得热火朝天,一群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两顶轿子,来到了巷子口。
“站住!”守巷口的都头挡住了这伙人:“顺天府办差,闲人免进!”
“混账,我们回家。”那引着轿子的护卫怒喝道:“看清了这是谁的轿子!”
“管你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能进。”都头板着脸道。
“竟敢当小王爷的驾!”护卫怒道:“我们就是进了,看你能怎着!快闪开!”说着便要蛮横的强行通过。
“来人!”都头一声喝令,马上有军士聚过来,把巷口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头一辆轿帘掀开处,一身华服的赵宗汉,从里面下来了。
都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那都头自然认得他。这可不敢怠慢,连忙趋了过去,唱个肥喏道,“不知小王爷大驾,小人先行请罪!”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赵宗汉面色稍霁道。
“奉命抄查一处贼巢穴。”都头犹豫了一下道:“小王爷体谅小人们的难处,要去哪里绕个道吧。”
“我就是要进这条街,你叫我绕到哪里去?”赵宗汉冷冷道。
那都头怔住了:“敢问小王爷要去谁家?”
“凭你也敢查问我?”赵宗汉冷笑一声,抬腿就是一脚:“让开!”
“小王爷恕罪。”那都头稍一撤步,不仅没被踢着,还险些把赵宗汉诳倒:“小人有命在身,不得放任何人进去。”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赵宗汉站稳了,猛一挥手道:“冲进去!”
他的一干手下,便怪叫着往里冲。那都头赶紧大叫道:“顶住,顶住!”组织官差结诚仁墙,挡在赵宗汉的人前面。任他们拳打脚踢,也一步都不动摇。
就在里外两处都陷入顶牛,场面混乱不堪之际,一声霹雳般的断喝响起:“住手!”便见开封府尹、龙图阁直学士包拯,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出现在场中。
人的名树的影,老包一出现,就镇住了全场。
“包公,在下有礼了。”另一顶轿帘掀开,露出赵允让第八子赵宗楚的身影,他朝包拯唱个喏道:“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你撤去官差,我们进府细谈。”
“呵呵,原来是汝南王家的老八和小十六。”包拯并不还礼,只是一脸慈祥的捻须笑道:“都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吃饭?跑这里来作甚?”
好么,感情在他眼里,我俩成娃娃了。赵宗楚被顶的直翻白眼,不过却没法反驳,因为老包的岁数、资历摆在那里,足以在他们面前倚老卖老。二来,包拯还是倡议立储的主将,两人也不敢坏了家里的大业。
“那里面就是赵宗汉的家,”赵宗楚只能陪着小心道:“包公给个面子,撤了兵吧。”
“唔……”包拯捻着胡子,睥他一眼道:“给谁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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