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上次那恐怖的一幕再度重演,凉疍仿佛变成了白纸上的一条灰线,被橡皮擦一点一点擦除,比之前他中了巫术的模样还要惊悚。
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瞬,凉疍终于从白光造成的晕眩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得出他使出了一切办法想要减缓这个圆的吞噬,但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消湮为虚无。
“这是什么……”
凉疍的半个身体都变成了白骨,骨头上还布满了裂纹,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崩解,他的全部生机以极快的速度被抹灭,这让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怒和骇然。
就差一点点了……
玉凌的大循环几近透支,无与伦比的虚弱感疯狂上涌,让他不由自主地想罢手放弃,但像凉疍这样的合道巅峰高手,哪怕只剩一口气都会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所以不管怎样他也得咬牙硬撑下去,同时还得用尽全力做出深不可测的模样。
就当玉凌眼前发黑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危险感却笼罩而来,他努力抬起头,正对上凉疍略显疯癫的血红眼眸。
“剫!”
凉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怪异的音节,带着一种奇诡的韵律,常人很难模仿。
玉凌心头一跳,他对合道巅峰强者的手段还真的不怎么了解,甚至还不如对不灭境武者熟悉,像凉疍这种融合了天地本源的炼气士发出的临死反扑,恐怕远不是他现在这个状态能应付的。
“嗡——”
随着凉疍身上的最后一丝血肉被剥离,玉凌的大循环也无以为继,魂海、丹田、经脉中一丝力量都不剩,偏偏一股天地大势却猛地覆压下来,几乎将他全身碾碎。
玉凌险些昏迷过去,但他知道一旦失去意识,下场八成就是死亡。
那股天地大势还在不断地碾压,似乎要让玉凌粉身碎骨,他的思维在朦朦胧胧的情况下缓慢地运转起来,映入眼中的世界不再是阴暗的废弃仓库,而变成了无数云雾和抽象的线条。
这个云与线的天地并非是平静的,玉凌看到无数云气在他周身翻涌,一点一点挤压着他的生存空间,他之所以还没被碾成齑粉,全是靠自己的道韵在勉力支撑。
等等,道韵……
玉凌恍惚间明白过来,这是一场道韵与道韵之间的对决。
只是凉疍已经死了,所以他遗留下来的道韵少了几分生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狂暴,还有很多都逸散开来,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废弃仓库中。
道韵本是无形无质的东西,但现在玉凌不知怎地看到了本源的世界,呈现在眼前的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没有颜色,可也不是纯粹的黑白,一道道线条如游鱼般穿梭,一团团云气如雾般流转,相比起来,凉疍的道韵几乎如乌云压顶一般,而玉凌的道韵则丝丝缕缕,显得十分稀薄,以至于在遭到挤压的时候全无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不行……
玉凌处在一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状态,他没法冷静理智地进行正常的思考,所倚靠的唯有本能。
于是他本能地将自己的道韵凝聚起来,收拢那些稀薄的云气,一点一点将它们聚成了一个圆环,像是一条环带状的河流,生生不息地永恒流淌。
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最好,似乎这个圆让他感到最舒适,也最亲切。
而他就被自己的道韵所环绕着,处在圆心的位置上。
……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好像还做了一个冗长而单调的梦。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在祭司院的住所里,外面隐隐传来几个人的交谈声。
之前发生了什么?
玉凌坐起身来,稍稍有些头疼,直到萦称突然开口道:“你看到了本源,但你本来不应该看到它,所以你忘了,它只能存在于你的潜意识中。”
“什么?”玉凌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记忆仿佛出现了断层:“我刚刚不是还在和凉疍……”
“他早就死了,雪清泠在虚空湮灭的前一秒把昏迷的你和凉疍的尸体带了出来,呃,其实他光剩一副残破的骨架了。”阴神插口道。
“你从头讲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玉凌总感觉哪里不对,好像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变化。
“大概就是你用你的绝招把凉疍杀了,但他临死之前将自己的道韵通过某种术法凝聚成型,想让你给他陪葬,结果不知道是瓶子的作用还是白光的作用还是你自己运气好,反正你在他的道韵压迫下看到了世界的本源形态,并把道韵升了一级,成功地存活下来,只是由于重伤且精力耗竭所以陷入昏迷,完毕。”阴神一口气没喘,吧啦吧啦说了一大段。
“前面那些我知道,后面世界本源什么的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全无印象?”玉凌怔了怔。
“刚刚萦称不是解释过了嘛,本源就像一个戴着面纱的娇羞白富美,在你没有积攒起足够的身价迎娶她之前,你是没能力看到她的真面目的,就算偶然看见了也会被强制遗忘,嗯,我觉得我的解释很完美。”阴神说着就开始自恋。
玉凌:“……”本来多高大上的事情,怎么转眼就下里巴人了?虽然这么解释好像确实比较通俗易懂……
“恭喜你离合道境不远了,后面只用积攒灵力就行,你那么多天材地宝,随随便便就上去了。”阴神又补充道。
怪不得玉凌总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