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淇轻轻点了点头,忽然说道:“玉大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他仰起头看着玉凌,深紫色的眼瞳中仿佛有火焰燃烧,声音轻缓地道:“如果我死了,你要照顾好大家。”
玉凌终究没有进行那些毫无意义而苍白无力的安慰,只是将手放在淇淇瘦小的肩膀上,郑重道:“我答应你,如果我也死了,还有其他人会照顾好他们的。”
淇淇嗯了一声,迈步向冰蓝光柱走去,同一时间,光柱中也缓缓浮出了一道澄澈剔透的淡蓝色身影,她高高在上地在无尽光芒中沉浮,浑身都缭绕着冰蓝的圣辉,仍是那副神圣悲悯的面容,唯有眼眸中透着冰雪的漠然无情。
“终于舍得出现了?”淇淇一步步走去,凛然不惧地讽刺道。
祭坛上的雪神雕像在蓝色流光中破碎成缤纷的光点,尽数融入了光柱中,那道蓝色身影渐渐落在祭坛的最顶端,取代了雕像原本的位置,她的双手十指在胸前轻轻搭在一起,正是雪晶四族所供奉的雪神形象。
她无喜无怒地平静说道:“炎神,好久不见。可惜,我还是八千年前的我,你已经不再是那时的你了。”
“少废话,今日这一战我就算死也会拉上你!”淇淇周身火光跳动,将所有来犯的寒气都逼退四散,在这冷寂的冰雪世界中,一点红色的焰火渐渐扩散开来。
玉凌明显地感觉到了淇淇的变化,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栗炎族男孩,而更多的是八千年前的那位炎神。纵然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有一点却始终是一样的,那就是守护栗炎族的信念。
雪神安静而漠无情绪地道:“然而八千年后的今天,你的结局依旧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注定了不是我的对手。知道为什么吗?”
淇淇脚下周围的冰雪统统消融,他的身后是炽烈的红色世界,如同滚滚流淌的炙热岩浆,而身前却是一片白茫茫的寒霜。
“没兴趣知道。”淇淇似乎已经明了了答案,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不屑的嗤笑。
玉凌不得不退出了这片地下空间,免得淇淇为了保护他还要分心,雪神的力量有多强大他不知道,但淇淇却明显已经用出了全力。
走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月朵,总不能让她在这片战场死无全尸。直到现在玉凌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杀了她,虽然很久之前他就预料到最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还是让他难以平静。
如果是陌生人,那立场敌对之下杀便杀了,玉凌绝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如果是紫尘若、念羽白这样的熟人,那他肯定不会选择出手,但最纠结遗憾的就是这样交情不深不浅的朋友,谈不上有多么悲伤,但心里始终有挥之不去的歉疚和惆怅。
淇淇和雪神的交战渐渐激烈,无数红色、蓝色流光在整个地下空间如同旋风般飞窜绞杀,连带着玉凌所在的密道走廊也开始崩塌,无数碎石簌簌落下,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摧毁。
玉凌压下了那些五味陈杂的心绪,匆匆往密道外行去,他可以预见到地上的黑甲王宫肯定已然乱成一团,而这片地下世界在两大神灵的交锋下也绝对坚持不了多久,迟早他们得从地下打到天上。
但如果月朵刚刚说的话是真的,淇淇的神力确实远逊于雪神的话,那怎么看他们都希望渺茫。
玉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态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也只有选择采用阴神灵魄所说的办法了,与其让所有人一起等死,不如他拼死去搏一搏。如果能伤到雪神,哪怕不是重伤,或许也能促使安瑞卡一同出手。
只是……只是苦了淇淇啊。
当玉凌以最快速度来到地表的黑甲王宫时,王宫里的所有建筑都在瑟瑟颤抖。玉凌只能匆匆飞到半空,回头望去时,只见到一副无比壮观宏大的画面。
“轰——”
一束蜿蜒着冲霄而上的冰蓝神光纠缠着一道熊熊喷薄的火焰长舌,从王宫下的地面轰然破空而出,那些黑色的瓦砾顷刻间化为乌有,所有的房子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形扭曲,或是在火焰中烧成灰烬,或是被冻裂成冰渣碎块。无数黑甲族人被神力波及,轻则重伤惨嚎,重则直接蒸发为空气,连尸体都未能剩下。
整个天空都变了颜色,一半是绚丽的红彩,一半是冷寂的蓝色,中间地带则是一条激烈冲突的黑色地带,仿佛死亡的分割线。
这一副画面,和八千年前的雪炎之战何其相像。
玉凌抬头怔怔地仰望了一会儿,将月朵的尸体轻轻放到一块暂时不受波及的地方,看着她那张恬然安静的面庞,心里又浮起了一丝自责和歉疚。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那么果断地捅出那一刀吗?
他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今时今日的雪炎之战会走向一个怎样的结局。
……
一天一夜过去了,红色天空已经被压迫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湮。
安瑞卡站在圣塔下,仰头望着明暗不定的天空,脸色有些犹豫和挣扎。
他轻轻登入塔中,第一层的阿尔克便缓缓浮现而出,微笑问道:“亲爱的安瑞卡,有什么事让你苦恼和困扰吗?”
“我要见大贤者。”安瑞卡直接道。
阿尔克露出一个歉然的神色:“抱歉,真理塔的规则限制着我们,你必须回答完四个问题才能进入第五层。”
安瑞卡有些烦躁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