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于按玉凌的预想发展了下去。
在确认了黎顺珑的失踪很可能意味着死亡后,玄部的外使又很快发现了殷阙的消失以及玄药谷众多珍贵药材的失窃。
所以真相便显而易见了。
玉凌没有故意留下多少线索,但人们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只要给出几个疑点,自然而然会被他们以更合理的缘由串成一线。
整件事瞬间覆上了无比浓重的阴谋色彩。
玄部的外使们一边请求地部支援,一边也紧急驾驶星舟离开了大荒星,追捕殷阙这个罪无可赦的逃犯。
没过一个时辰,传言就已经汹涌到了炼火宗上上下下。
殷阙摇身一变成为了诡计多端的阴险狡诈之徒,为了得到玄药谷的天材地宝,故意勾引黎顺珑,又为了打压情敌,随后挑起了生死场的战斗。
在众人的解读下,那场战斗是殷阙早就预谋好的,不论玉凌是赢是输,得利的都是她殷阙。
如果玉凌败给苗喆,那广芊芊便再也抬不起头来,也不好再跟她争抢黎顺珑的欢心,而若是玉凌打败苗喆,最终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黎顺珑误会了玉凌和广芊芊的关系,大怒之下直接和殷阙确定了关系。
然后凭着黎顺珑的信任,殷阙便得到了进谷的机会,最后过河拆桥,出其不意地袭杀了黎顺珑,并毁尸灭迹得干干净净,她便可以从容不迫地申请任务离开大荒星了。
谁也没想到殷阙怀着这样的狼子野心,但这个阴谋的逻辑链条是如此的完美,以至于众人对上述推断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还对殷阙的精妙算计感到无比赞叹。
如果她能逃过炼火宗的追杀,这件事就真要演变成宗门大地震了。
听着周围弟子压低声音兴奋地议论,广芊芊却只觉得森森寒意遍布全身。
要是让他们知道背后的真相,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玉凌策划的,他们会不会震惊到失语?
广芊芊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玉凌,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还会偶尔应和两句宗启的惊叹。
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去,除非是早已知道内情的人。
广芊芊忍不住暗暗地想,魂师确实是天底下最可怕的生物,尤其在制造阴谋方面是行家中的行家。
传闻中东境魂师一个比一个傻白甜,广芊芊难免感到困惑,她有些怀疑玉凌并非来自东境,而是其他的一些不可知之地。
那他潜伏到炼火宗,究竟是什么目的?掌管地部中、低层的裴师兄又是否知道他的底细?
这些问题纠缠很久了,但广芊芊却丝毫不敢透露出来,因为她的性命还完全掌控在玉凌手里。
在所有人都对殷阙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时候,只有她对玉凌又敬又惧。
因此广芊芊是有优越感的,尤其是在面对这群被真相拒之门外的无知者时。
这一天玉凌没做什么事,因为从他下山后短短几日工夫,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云变幻,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顺便理理思路。
更何况,他还要等一个结果。虽然对罗洄之有信心,但玉凌不可能完全不担忧。
所以当傍晚时分,玉凌又一次见到裴天令时,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裴天令没有表情,他的脸色比一月的冬霜还要酷寒。
玉凌心中一动,便听裴天令缓缓说道:“罗洄之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
“但她还是打错了算盘。”裴天令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华云谷如果派人来,定然有去无回,因为他们不知道,大荒星并不是固定在原地不动的。”
玉凌难免有些讶异,还好裴天令立刻做出了解释:“大荒星周围环绕的星雾非常奇特,它时刻处在流动的状态中,连带着大荒星也会随之飘移。这种飘移完全是随机的,所以宗门不得不设下阵法,外出的弟子长老才能通过阵石的感应回到大荒星。”
“但如果在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阵石被人抢走了呢?”
“没有修炼本门功法的人,拿到阵石也感应不出任何东西。”裴天令淡淡道。
玉凌终于明白,为什么裴天令怎么也不肯放他离开,魂师的利用价值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担心玉凌将外人带进来,尤其是雪峰的人。
光是罗洄之将炼火宗山门所在透露出去,还不至于形成灾难性的后果,毕竟荒芜星海这片天然迷宫足以让外来者迷失其中,当年的炼火宗老祖误打误撞发现这处异地,实在是撞上了亿万分之一的概率。
玉凌索性转换了话题:“为什么又跟华云谷扯上了联系?”
裴天令淡淡道:“因为罗洄之根本没亲自出面,她秘密去往华云谷,只派了个心腹和我们交接。她手下在拿到神羽花的同时,又划伤了洛双寰的手腕,让所有人都中了断玄草和鬼茶花毒。”
这倒是个不错的应对,玉凌禁不住暗暗点头。
裴天令冷笑道:“这笔账,我迟早要跟她讨回来,她最好不要以为,躲到华云谷就高枕无忧了。”
“其实罗大小姐未必会将炼火宗的位置告诉华云谷,但你们若是逼得紧了,难保她不会恼羞成怒。”玉凌道。
“我炼火宗从不接受任何威胁。”裴天令只是冷冷道。
玉凌摇摇头不再多说,相互妥协本是高明的政治智慧,但炼火宗的人好像都是执拗的疯子。
“明天你又要见到解子安了是吧?”裴天令又道。
玉凌轻轻颔首,算算时间,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