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之外立即闹成了一团,因天色暗淡,纵有宫灯高悬,也无法照亮每一个死角,有人说刺客跳下水,且真的有人看到刺客下水的身影了,这消息立即如同波涛拍岸一般层层递开,两国兵士都紧绷情绪向画舫有序靠拢而来。
文达佳珲回头,得意的道:“怎么样,这下他们已经动手了,叫朕的人先拿到了,朕可没有必要将人在交还给你了吧?”
霍十九哭笑不得。身为一国之君,如此不择手段又耍赖真的好吗?
蒋妩拉住霍十九的手,话是对文达佳珲说的:“既然大哥一番盛情,小弟就代阿英谢过你了。”
“妩儿!”
“阿英,这样有什么不好?”蒋妩望着窗外骚乱的人群,低柔声音如同三九天里刚刚被冰水浇过挂了寒霜一般:“就是该叫他知道,没有你他行不行。”
“妩儿,你不是说家国第一,你……”
“家国第一,是因为你认为家国第一,我自然不能随心所欲伤了你的心。我从前做事是为了父亲,如今做事是为了你,其实说到底,我的所有家国观念也都是你们加诸给我的。这种加诸虽然已成了我的习惯,但是我心中,所谓家国第一,也是要排在我在乎的人之后。如若你们不再,我还管这家国天下做什么?”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她甚至想过如果前世她跟随大帅时,有了牵绊和依靠,还会不会为了大帅做事而奋不顾身?答案是她做不到,她这才恍然,原来大帅不叫他们这种人与任何人长时间的接触也是有原因的,而也托了大帅的福,她脑海中那些为了家国而抛头颅洒热血的观念,也的确是养成了。
“要我说,这狗屁的天下谁做主与我有什么关系。他那样对你,你却依旧念着情分,我看不惯,也不服气!之所以与你回来,一则是怕你危险,二则你是我所在乎的人,只要你认定,我便帮你做到,就算你说要天上月亮我明知自己拿不到也会替你去拿。但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皇帝,别想我会当他是个君王那般憧憬,他不配。”
蒋妩说到此处,沉静的望着霍十九,冷锐眸中带着杀气:“今日不过小小教训一番,并不会伤了你的家国和君王,更不会叫天下百姓遭殃,你有什么好顾虑的,难道还是不允他受一点儿委屈吗?难道这般保护真的是为他好吗?”
“妩儿……”霍十九竟不知道蒋妩会是这样想的。
从前知她与他有共同的在乎和信仰,他只觉得欣赏,今日知道她信仰的又来,却觉得心疼。
终归是他忽略了她的想法和感受,她不过只是个寻常的女子罢了,却被蒋学文和他带累进了这个奇怪的圈子。如果他之顾着自己的喜欢而不去考虑她的感受,那么他与当年将蒋妩置身于险境的蒋学文又有什么不同?
文达佳珲听蒋妩与霍十九的这番对话,就觉心里像被蘸了酸醋一般,绷着脸看着窗外,直到有人来回:“陛下,刺客已经拿下。”
“嗯。”文达佳珲应声,转身下楼,往甲板上去。
霍十九与蒋妩紧随其后。
霍十九还是与文达佳珲争论了一番,最后是金国人拔刀相向,未免冲突,才无奈叫他们将五名身着燕国寻常百姓服侍的汉子带走了。
蒋妩与霍十九回府,沐浴更衣之后,蒋妩疲累便睡下了。霍十九却是一夜无眠,脑海中一直是蒋妩在画舫上那涂了冰霜一样的侧脸和那一番震慑人心的话。
在忠孝和情谊之间要取得平衡,就要学会取舍。或许他不能太贪心,想着不想失去。如果一点都不肯更改,日子只会照着从前的轨迹向前推进而已。那样一成不变,不会有任何改变,也辜负了蒋妩的心。
“夫人,看来您身子当真无恙,今早只恶心了一下而已。早膳用的也香。”听雨将温帕子递给蒋妩擦手,又端了温茶来。
蒋妩将漱口水掩袖吐进小巧的痰盒,这才笑着道:“我就说我没事,昨天是真的晕船了,要不就是吃什么东西吃的不对。这次有孕至今,我每日也不过晨起有片刻不适罢了。”
听雨笑着点头:“夫人身体底子好,这孩子也是个懂得疼惜母亲的,将来必定是个孝顺孩子。”
蒋妩噗嗤笑了:“就你知道嘴甜。对了,今日可听说外头的事了?”
“是有一桩。说是昨儿游湖时抓住五个刺客,金国陛下将人直接送给咱们皇上了,叫皇上说什么也要给出个交代。这不,一大早侯爷就被皇上给请进宫去了,到这会儿您用罢了午膳还没回来呢。”
一遇上事儿就慌乱,离开了霍十九就做不了事了,这样的皇帝叫蒋妩十分看不上。
蒋妩是担心霍十九忙的没空用饭饿坏了胃,不过身为臣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珠一转,蒋妩笑道:“听雨,吩咐人预备起来,我要入宫去看看七斤。”
“夫人,这会子天气热着,不如果了暑气在去不迟。”
“我是想孩子了。皇上准我可以随时入宫去看七斤,不如就这会子去。反正是乘车,也热不到哪里去。”
听雨知道蒋妩对小世子的想念,这会儿却是不好再劝,就应声吩咐下去。
因府中刚刚办过丧事,蒋妩今日穿的依旧是一身素淡,石青色的束腰纱裙曳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