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何必急着回去呢?薛公子若不留下吃杯茶,岂不是我们怠慢了贵客?改日家父回来若是知道,定会严惩我们的。”蒋妩似笑非笑望着他,声音低柔,步履轻盈缓缓走近。
薛俊不自禁退后一步,竟忘了背后还有椅子,扑通一声跌坐在圈椅上。
蒋妩已到近前,拿起桌上半新不旧的白瓷茶壶,微微倾身,“薛公子,请用茶?”
“不,不敢劳烦蒋三姑娘亲自为在下续茶,在下家中还有急事,就,就告辞了。”慌忙站起身,就要夺路出去。
蒋妩却挡在他身前,略进一步将薛俊逼的坐回椅中,手中茶壶倾斜,温开的茶汤兜头浇下。
茶已不是滚开的了,可照比人身体的温度还是高的,加之突然淋来,薛俊吓的一声大叫,双手去挡,可他头脸衣襟还是被茶汤淋湿,氤氲出一大片水渍。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哪料想蒋妩会有此举?!
唐氏最先回过神,见女儿做的过分,忙拉着蒋妩的手臂退后:“妩姐儿,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家毕竟还欠了薛家的银子,而且人家此番还是好意,思及此,唐氏忙跟薛俊赔不是:“薛公子见谅,我家三丫头……”
“薛华灿。”蒋妩打断了唐氏的话,“你如此趁火打劫小人行径,你爹知道么?”
“你!”薛俊气的涨红了脸,蹭的起身怒道:“我怎么就小人行径了!我是看着你们家遭了难,又因着蒋伯父与我父要好,才想帮帮你们!就你这样的河东狮,苦了蒋大姑娘还为你着想,现在就算你点头,我也不要你做我的小妾!”
“是吗?”
蒋妩嘲讽的话音方落,众人连她是如何动作都没瞧清楚,薛俊已经被提着领口掼在圈椅上。
圈椅因他突然坐仰的力道向后倾斜,薛俊手舞足蹈,仍旧没拦得住椅子翻倒,他双腿还驾在椅子腿上,后脑勺已经着了地,下一瞬,蒋妩右脚踩他的胸口,俯身,面纱滑落,露出她含笑娇颜:
“假若真是你父亲母亲动了心思,今日就会是长辈前来,如何轮得到你?霍十九不好,好歹他是真小人!比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上万倍!你还豁得出脸来要我们一双姐妹都给你做小妾!?”脚上用力,踩的薛俊剧烈咳嗽:“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妩姐儿!快,快放开薛公子啊!”吓呆的唐氏忙招呼蒋晨风和乔妈妈等人去拉蒋妩。
谁知蒋妩力气大的很,一把挣开众人的拉扯,脚下再度用力。
“哎呦,哎呦!!姑奶奶,姑奶奶高抬贵‘足’,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你给我长姐赔不是!否则我立即告到薛老太君那去!”
薛俊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憋的,脸上血色全无,结结巴巴道:“是是是,马上赔不是,我马上赔不是!”
蒋妩这才抬脚。
蒋晨风和小厮望雨忙一人一边将人扶起来。
满脸满襟的茶水,再加上胸口一个不清不楚的鞋印儿,薛俊狼狈不堪,屈于蒋妩的压迫,扫地一揖:“蒋大姑娘,方才是我有口无心,大姑娘恕罪。还请蒋夫人和大姑娘,千万劝劝三姑娘,不要告诉我父亲那里。”要是他爹知道,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唐氏满面尴尬,叠声解释着,又叫了乔妈妈和蒋晨风一同将人送出去。
人一走,唐氏就动了怒:“妩姐儿!你怎可如此作为?上次你打断了人家肋骨,今日又动粗,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还嫌名声不够差劲吗?家里已经够乱了,你竟还不懂事……”
说到最后,唐氏已坐下掩面而泣。积压了多日的焦躁似都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伴随眼泪倾泻而出。
见母亲落泪,蒋妩抿唇,一言不发的提裙摆跪下,垂眸不语。
蒋嫣忙取了帕子服侍唐氏擦脸,“母亲,三妹妹说的是对的,那薛公子的确龌龊了些。”
“是啊,他还乱嚼舌,害三姐名声受损,今日三姐姐打的对!”蒋娇愤愤不平。
杜明鸢堆着笑脸道:“伯母,您莫要动怒了,妩儿的性子您最清楚不过,她是侠女心肠,见不得那起子龌龊小人,况且薛华灿一直都打大姑娘与妩儿的主意。说他趁火打劫根本不冤枉他。”
唐氏以袖拭泪,看着跪在面前的蒋妩。终究是叹息了一声进屋里去了。
蒋嫣和杜明鸢搀扶起蒋妩,“我们这就去劝劝,待会儿她一准消气儿了。”
蒋妩颔首,回了卧房。
唐氏果然哭过了一场就好了。
杜明鸢又陪着蒋妩说了半天的话,看是快到午膳时间了,就急忙告辞。她带来的体己银子蒋妩不留,杜明鸢竟动了怒,说什么不留就是不当她是姐妹,最后蒋妩只得将银子留下,想着定要打探清楚了镯子典当在哪家当铺,她也好帮她赎回来,毕竟那是她生母的遗物。
有些事因有了反差,显得更珍贵。杜明鸢如此情谊,她刻骨铭心。
时间很快又过去两日,眼看着三日之期已满,一家人仍旧没有想出合适的对策。
唐氏搂着蒋嫣大哭了一场,最终仍是无奈的吩咐乔妈妈:“出去预备轿子吧。趁着今日,让嫣姐儿就过门。”
蒋晨风闻言,气自己无用又别无他法,将自己关在厢房里,抱着枕头恨恨的落泪。
唐氏哽咽道:“咱们家清贫,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了,幻霜就跟着嫣姐儿媵嫁,娘还有一些不值钱的头面……轿子预备好,嫣姐儿就启程吧。”
蒋嫣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