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狼狈之极,可在酷热烈日暴晒之下的脸孔,却显现出一种异样的昂奋,尤其释觉悟,仰头观望着怪石嶙峋,直插苍穹的山体,以及山顶与白云融为一体雪峰,更是神色与平日的淡然完全不同,声音略显沙哑的滔滔不绝道:“从地下潜流的走势看,这座山峰应该就是水脉发源之处了。
不出所料的话,外师修行之处就隐藏在这座山峰之中,沧海桑田,万年演变,能从一条细小的支脉,循着蛛丝马迹直抵源头,也不负我三十年闲修‘山河定穴’之术了。”
“东来弥勒,师兄,真好手段!
咱们虽然是曲曲折折的来到这里,可这大山距离须弥寺的距离,我瞧着就算直行,恐怕也不下两百里远,一个人头骨,怎么可能被水流冲刷如此之远,真真是不可思议!”三十三闻言故作惊叹的说道。
眼看着自己一番艰辛付出后,甘美的收获已近在眼前,因此大失常态的释觉悟禅闻言笑道:“缘法玄奇,自然奥妙,岂人间常理所能说明的。
《粲陀经》有云,大千世界,法门九千尽可通明,一切缘起而生,缘灭则至。
宝镜明王菩萨,可是凭着一个骨钵跨海越洋,历时四十九载,才找到摩珂僧院,习得‘无量法’的,这三、四百里的路程,又算得上什么。
上古神通法门已在眼前,你且随我来吧,哈哈哈哈…”,抓起三十三的手腕,腾空飞起,凌空踏步着直向霄汉冲去。
半盏茶的功夫两人来到山腰,突问远方传来一阵宛如雷鸣的巨响,三十三身体一震,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极目远处一座连绵不绝,看起来与天相交山脉上,十几座山峰正喷薄出滚滚黑烟,内里还隐然有火光乍现。
周围隐隐可见无数瞧着细小如蚊乸的有翼虫豸,正绕着那些闪烁的烟柱飞舞个不停。
与此同时,释觉悟凌空停住脚下,一脸按耐不住喜色的落在了一个方圆丈许长、宽的山洞前。
这洞窟外杂草丛生,还立着几颗不知名的小树,向里张望,除了洞口洒进阳光的一小段外,漆黑难测,不知蜿蜒几许,看起来除了深了些,实在和普通山洞没什么两样。
可落地下后便不自知的将三十三丢在一旁,摩挲着洞外那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茂盛小树,激动到身形微微颤抖释觉悟此刻却露出狂喜之色,喃喃自语道:“婆娑木,婆娑木,竟是‘一念度万载,一叶化世界’的婆娑木!
圆寂那么久还能令婆娑树不死,不是立地成佛,也是虹化为菩萨了啊…”
“到了吗…”站在释觉悟身后的三十三听到这话,心中也是巨震,望向释觉悟时一直显得唯唯诺诺的目光中,泛起一丝狰狞之意,却瞬间隐去,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师兄,这里,这里就是外师修行之处吗?”
“应该就是此处了。”释觉悟镇静了下心神,口中悠长的吐出一口起来,声音干涩的答道。
之后他像是想要伸手探入洞中,却突然间若有所思的止住,扭头望了望身边的三十三道:“师弟,我释教因果玄奥,既然是你捡到了外师头骨,自然也该你先得其衣钵才对。”
说话间释觉悟将自从他自作主张摄走之后,便一直藏于腰间锦袋中的骨钵取了出来,郑重的归还到了三十三的手中,双手合十的肃然一礼,移动脚步,避开了洞口。
听到这话,三十三心中冷笑一声,默默想道:“当探路的石子,也就是你留我活了这么久的原因了。
想谋人机缘却丝毫风险都不愿冒,这样的魄力、决断,真是活该倒霉…”,表面却急忙合十还礼,“既如此,那小弟就从命了。”,整了整身上挂着的破烂僧衣,努力表现出一副庄严、肃穆姿态,昂首走进了洞窟之中。
上古僧团中的大德高僧,往往有驱山赶海的天大神通,又精通因果卜算,谁都不能预料其为保证衣钵传承必为有缘人得到,会留下何种后手,释觉悟谨慎的做法虽然让三十三腹诽不已,其实却绝不能算错。
眼看着衣衫褴褛的小沙弥先行一步,他小心翼翼的紧随其后,也踏入了山洞中,前行十几步后,眼前已变得一片漆黑,呼吸却没有觉得气闷。
又走了一会,洞窟的甬道渐渐出现坡度,开始深入地下,不久,一片粼粼白光在远方诡异的浮现出来。
两人走近光源,就见山洞一下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洞顶由两、三丈高,增长十倍不止,左右相距丈许的洞壁化为一汪长、宽足有百丈的水潭,横在了三十三和释觉悟的眼前。
那水潭中游动着无数身躯半透明,闪着毫光的肥大无骨怪鱼,映照的水面波光涌动,周围则分叉出几十条的窄窄支路,令人不知该如何选择。
脚步停在潭边,三十三望着眼前瑰丽的景象,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回头看了看释觉悟,毫无主见的开口说道:“师兄,这该怎么走…”
释觉悟此时早已在仔细查看四周,见没什么异样,稍稍放松了些紧绷的精神,轻声答道:“师弟,我们从拂晓便一路疾行,披荆斩棘的走到现在,已经三、四个时辰没有歇息。
既然现在前路岔道众多,一时间无法选择,不如索性便在这水潭边养养精神,洁面净身后再细细抉择,重新上路,也免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去瞻仰外师修行之所,失了礼法。”
“师兄所言甚是。”三十三听了这话,自然没有异议,双手合十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