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紫雾在山间升腾,崔小眠却已独自上山,虽然体内的百虫散已经根除,但是耳朵依然失聪,崔小眠仍然在每个紫雾弥漫的清晨静坐,吸收雾气中的毒素,如今在白草寨,她也如故,只是今天她上山还有一个目的,她想到溪流尽头看一看。
白草寨分成东寨和西寨,这条溪流位于白草寨的东部,贯穿整个东寨,这里的村民都是在这里取水、洗衣、洗澡,西寨则另有水源。
这次的传染上痢疾的村民,全部是东寨的,西寨一个也没有。
崔小眠分析,痢疾的来源一定是和这条溪流有关系。紫雾有毒,五夷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在雾天出门的,玉竹整夜都在照顾花药,快天亮时才刚刚睡下,崔小眠不想打扰她,便蹑手蹑脚,独自一人出了门。
刚刚走出花药居住的草棚,斜次里便伸出一条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
崔小眠双耳失聪,听不到任何声音,有人突如其来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蹦!
那条胳膊的主人是阿桑,这少年黝黑英俊的脸庞笼着一层薄怒,在对崔小眠说着什么,看他谨慎的神情,像是怕吵醒草棚里的人。
崔小眠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摇摇手,示意自己听不到。
其实听到也没有用,阿桑不会讲汉语,崔小眠也听不懂五夷方言。
阿桑明白了,指指漫天的紫雾,又指指草棚,显然是让她回去。
崔小眠摇摇头,指指不远处的凤凰山,告诉他,她要上山。
然后她就从他身边绕过去,向山上走去。
阿桑在后面追上她,扯过她的手臂。将一串雾葛花塞进她的手里。
崔小眠想告诉他,自己不怕紫雾,用不着雾葛花,可惜语言不通。人家又是一片好心,她只好含笑点头,无声地谢谢。
雾中的山路崎岖打滑,沿着溪流,崔小眠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昨天磨破的双脚有些疼痛,走了约有一里路,她找了块石头坐下,脱下脚上的草鞋,扳起小脚丫查看已经破了的血泡。
她这一坐下才发现。原来阿桑一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话说像她这样的残疾人独自出门真是危险,被人跟踪也毫无知觉。
“阿桑,你跟着我做什么?”不管阿桑能不能听懂,崔小眠已经叉着腰准备吵架了。
她喊完了。阿桑却没有反应,反而又向她走近了一些,崔小眠生出一丝恐惧,五夷人不懂汉人的礼仪廉耻三纲五常,青年男女对上眼就在草丛里滚一滚,这阿桑该不会饥不择食吧!
“你你你别过来,我刚满十岁。大姨妈还没来呢,又白又瘦还没有头发,寨子里随便一个姑娘就比我好看。”
崔小眠边说边后退,可阿桑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推向一旁。而另一只手却挥向她的身边。
崔小眠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桑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蛇,一条肥硕的金花蛇!
崔小眠有些汗颜,阿桑没有恶意,他是在保护她。
阿桑把蛇塞进随身携带的竹筒。默不作声地看着崔小眠,栗色的眸子在晨雾中亮如寒星。
“那个啥,谢谢啦,其实我不怕蛇。”两个人说话鸡同鸭讲,相互听不懂,可是多一个人做伴儿也不错,崔小眠冲着阿桑嘻嘻一笑,转身继续爬山。
就这样走走停停,约摸走出五六里,终于看到溪流的尽头,那是一条瀑布,紫雾蒸滕中,依稀可见水气森森,飞琼溅玉。
“阿桑,你看那是什么?”小孩子眼尖,即使在雾气中,崔小眠还是看到在瀑布下的巨石间,卡着一个东西,但看不真切。
阿桑虽然不知道崔小眠在说什么,但是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个东西。
他抽出随身长刀,向着瀑布跑去,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指指崔小眠脚下的山石,示意她站在原地,不要跟过来。
看着阿桑矫健的身影,崔小眠在心里为他点个赞,这少年胆大心细,玉竹的眼光真不错。
过不多时,阿桑回来了,长刀上挑着一样东西,还没有靠近,就是一阵恶臭传来,那是腐烂动物的味道,崔小眠连忙捂住鼻子。
那是一只大鸟,崔小眠从来也没见过,更叫不出名字,她指指大鸟,用疑问的眼光看看阿桑,阿桑摇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鸟。
“这不是你们凤凰山里的鸟,一定是从山外飞来的,鸟儿身上有痢疾病毒,它死后洽好落在瀑布下面,它身上的病毒通过流水传播到山下,寨子里的人喝了染上病毒的水就全都病倒了。”
虽然语言不通,但崔小眠表情和动作都很到位,阿桑也大致明白了,崔小眠又做了个打火石的动作,示意阿桑把这只死鸟焚烧。
待到两人把大鸟烧成灰,又把灰深埋地下做了肥料后,紫雾已经散去,太阳出来了。
阳光洒在瀑布上,折射出七彩光晕,如同一匹白练飞流而下,水流在岸石上溅起似玉如银的水珠,也带起霞彩一片。
这是崔小眠第一次这样接近的观看瀑布,水声如春雷轰鸣,让人心胸为之一宽,整个身心都与这飞流直下的瀑布融为一体。
阿桑原想叫她回去,却见崔小眠站在瀑布前看得入神,瀑布带起的水珠把她的衣裳溅湿了,她也毫不介意。
汉人姑娘都是这样的吗?看到一山一水都会流连忘返?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现在阿桑也明白了,她是为了查看水源才一个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