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眠没想到城东的门面竟是几座二层小楼,用来做酒楼、客栈最是适宜。
贺远碍于身份没有出面,让阿木陪她去选了一间,以京城的物价来说,这房租倒也不贵,只是付钱时让崔小眠大大的肉疼——
贺远说他手头紧,让崔小眠先垫上!
做王爷做到这份儿上,崔小眠都替他那皇帝爹脸红。
租金是这样,那装修和置办桌椅板凳的银子自然也这样。
从枕头里拿出二千两银票时,崔小眠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亲师徒明算帐,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师徒,没磕头没文书,不过就是口头说说,银子上的事马虎不得。
崔小眠找到书房,准备让贺远打个借据,是你“忽悠”我开食肆的,你一毛不拔可不行!
内府管家崔蓉蓉、外府管家刘五和帐房先生韩晋也在书房里,刘五和韩晋是翁婿关系,管事的和管钱的是一家子,也就是贺远这个败家仔家里才能出现。
这三人正在和贺远汇报府里事宜,临走时将一本帐目交予贺远:“王爷,这是上个月的帐目,您看下。”
贺远接过来随手扔到一边,看到崔小眠站在门口,就对这三人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崔小眠眼尖,看到这三人转身时,交换了一下眼色,那眼神里似乎都有几分得意。
这糊涂王爷,家让咱们卖了他都不知道!
“要开食肆,你不掏钱,全让我一个人出,传出去你也不怕让人笑话,我只有十二岁,哪来那么多钱?”
贺远一指旁边的珍宝阁:“选一件去当去卖,师父随便你。”
“呸,你的东西谁知道哪一件是御赐。哪一件是偷的,我还想多活几天,拿出去卖?我不怕吃官司啊!”
贺远无奈:“花了多少银子?”
“先期已经二千两,请人和宣传也要钱。前三个月肯定不赚只赔,这些最少也要三千两。京城的物价有多贵、人工有多贵,你别说不知道。”
大掌柜一毛不拔,小掌柜出力还要出钱,你丫虐待儿童!
“好吧,你去帐房支钱吧,先前我问过韩先生,他说帐上吃紧,为师便想这银子从我自己手里拿出来,可偏偏最近手头紧。这才让你先垫上,既是这样,那就先到帐房支钱吧,让韩先生再想办法。”
噗,堂堂王府五千两都拿不出来。这位韩先生也太会哭穷了,听说我要开铺子,你就说没钱。
崔小眠从书案上拿起那本帐目,问贺远:“他们送来帐目,你为何看都不看?”
“你知道为师最厌烦看这些,就算他们捣鬼也无妨,哪个当差的不赚些盈头小利。不用太过计较。”
“盈头小利?你没听过一只白蚁毁掉一条大船,盈头小利加在一起就是巨贪。”
崔小眠一脸严肃,眼珠子瞪得溜圆,你说她活得多累,从五岁时就整天为贺远的荷包操心,直到八岁那年。把师徒俩开了私房菜馆,她这才踏实下来,就算贺远把家败光,还有这个小菜馆维持生计。
如今不过几年,他就把个偌大家业败得千疮百孔。几个掌事合起来钻空子,就算是小门小户,也有个家庭主妇操持家务,可这几百号人的贺王府里,就是刚才那三人说了算,那三人摆明穿一条裤子,上瞒下欺。
贺远强忍着笑,看着崔小眠的包子脸,这小东西从小就这样,恨不得把所有钱都是她来管。
“好吧,那以后你就帮师父看着家,看着钱,这帐目你拿去看看,有何出入就告诉为师。”
崔小眠把帐目看都不看,摔在桌上,对贺远道:“我帮你看家也成,第一加我的月例,第二把刚才那三个人都叫回来。”
贺远是那种有背景有身家的败家子,就像他说的,只要图个省事省心,他不怕底下人算计他的钱,大成立朝上百年,从没有过饿死的皇子。
崔小眠心疼银子,他早就习以为常,以前跟着他刀尖上舔血,漂泊流离,这孩子最怕的就是他死了没有遗产留给她。
好吧,反正今天也没事,就看看这小东西要做什么。
过不多时,崔蓉蓉三人便回来了,
贺远对三人道:“你们想来也都知道了,本王新开的食肆是由小公子打理,他还小,需要多学多历练,从今日起,这府里的大小事宜连同帐目,你们先拿给公子去看,他拿捏不准的再来问本王便是。”
崔蓉蓉、刘五、韩晋三人面面相觑,小公子只有十二岁,先前听说他要开食肆,只以为是王爷宠着他,拿些钱让他小孩子过家家,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要管家管他们!
“王爷,小公子人中龙凤,天纵英姿,堪称甘罗在世,但小公子毕竟年幼,府中事又繁琐,恐小公子不喜欢。”
崔蓉蓉一张巧嘴说出话来就是好听,崔小眠笑得比她还要甜:“崔大姑娘费心了,师父既要让我学习,我就不敢不喜欢,以后还要劳烦三位多多指教,我有个习惯,就是不论谁说话,都要看着我说,我最厌烦低头缩首或在背后说话的奴才了。”
贺远冷着脸,道:“本王至今尚无子嗣,一早说过,这个徒儿视如亲生,府中若有人对他不敬,你们三个只管上报本王,定当严处。”
贺远虽不擅持家理财,但自幼宫里长大的,发号施令、人情世故、阴谋诡计,那是信手拈来。
他这样一说,这三人都是聪明人,自是不再多话,个个垂手而立,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
崔小眠暗暗发笑,但小脸却是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