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没见了。
在尤利塞斯故宅的废墟前,艾米停下了脚下的步伐,漆黑的瞳仁中映照出少女那苍白病弱的身影。
“尤莉亚——”他低声说出了女孩的名字。
“艾米。”
银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轮椅上的少女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听约书亚说,”不带任何犹豫的,年轻的大祭司出卖了自己的友人,“你打算跟随持剑者们一起撤回教团本部。”
“嗯。”
低低的应了一声,尤莉亚没有说话。
“能告诉我理由吗?”稍显尴尬的沉默之后,艾米走近自己的妹妹,自然而然的推动轮椅,带着她如几年前一般在这条沦为废墟的大道上散步,“虽然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这太仓促,也太突然了。”
“我想去看看,”盲眼的少女捋了捋耳畔的发丝,“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啊……”这个理由,艾米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任何一个合格的哥哥都不会放任自己尚未成年的病弱妹妹一个人远赴异地他乡,踏上注定没有归途的旅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他深深地抿起了嘴唇。
“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尤莉亚平静的声音没有泛起任何漪涟,“请原谅我,艾米——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不仅仅是想去外面看看?”黑发黑眸的少年问道。
“只是原因之一。”女孩以清冷的声线作答。
“其它的呢?”艾米顿了顿话锋,半是开玩笑的说道,“我可不希望我的妹妹被别家的帅小伙拐跑了。”
“只是不希望牵扯到你而已。”尤莉亚挑了挑精致的眉头,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放低,“别多想。”
“我是你的哥哥。”艾米半是叹气,半是强调的说。
“哦。”毫无意义的发语词。
“我有责任,更有义务要照顾你。”少年松开推动轮椅的手,躬下身子轻轻拍打着女孩的脸颊,“不要任性了,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这个哥哥说,就算想要撒娇也没有关系。”
“撒娇?”尤莉亚重复着这个词汇,鼓起了脸颊,“我已经长大了,艾米。”
“是是是,小尤莉亚长大了。”艾米没有反驳这一点,虽然在他的眼中,尤莉亚始终都是需要他照顾的妹妹,但从事实来说,她确实已经过了需要他人照顾的年岁,“变得一点也不粘人了。”
他多少有点感慨的说道。
除了能力刚刚觉醒没几个月时对他有种不正常的警惕外,之后的尤莉亚渐渐适应了觉醒带来的变化,变得非常的黏他,一天中绝大多数时候都要和他在一起,即便睡觉也要睡一张床上,一把她带开就又哭又闹,仿佛看到了什么相当可怕的东西一般颤抖个不停,即便是爸爸妈妈都拿她没办法。
现在成熟独立的尤莉亚虽然也不差,但还是相当怀念那个小小的爱哭鬼。
“已经长大了嘛,”病弱的女孩多少有些羞恼的说道,银白的发丝垂落,遮掩住了她的面颊,“再像小时候那样像什么样子。”
“害羞了?”从细如蚊蚋的声音,少年做出了推断。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刻意拖长的音调,充满了无机质的冰冷感,“随你”
不——
是生气了才对。
艾米不禁这样想到,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尤莉亚,就算你长大了,也不必如此生疏,可以像以前那样依靠我——哥哥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但托时运所赐,现在已经是赫姆提卡的大祭司了,单以武力而论,能强过我的人屈指可数,就算是那些议会的大人物们也多少要卖我一点面子。”
“对于艾米你来说,这应当是理所当然的事。”轮椅上的女孩对此并未感到惊讶,年轻的大祭司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应有的成就感,“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我会向再一次的倚靠你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少年发出了疑问。
“因为这是我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尤莉亚抬起头望向他,虽然眼睛并没有睁开,但艾米依然感觉被她扫了一眼,“你也有你的使命——没必要迁就我。”
“说什么傻话,”艾米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声音中满是宠溺,“你是我妹妹,我不迁就你迁就谁。”
“但我不能事事依赖你,”银发的女孩儿轻轻的叹了口,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像一个真正的妹妹一般事事依赖自己的哥哥,“我想真正成长起来。”
从铿锵有力的声音感受到了尤莉亚的魄力与决心,少年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恬静素颜,而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我能够理解,只是教团的本部……到了那里,再也回来恐怕就难了。”
不放心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舍不得。
先民有言:生离死别——在至深之夜笼罩整个秩序疆域,火种之外的世界已沦为妖魔滋生的苗床的当下,生离与死别并无其实区别。
“我有准备。”尤莉亚平静的给出了答案,“不出意外,明年年初就能回来。”
说得好像你想回来就能回来一样。
年轻的大祭司不由莞尔,任何一个大型组织对组织内人员的流动都有严格的把控,哪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道理。
只是,这个没必要提醒她,让她吃一个亏也好。
毕竟——
这是尤莉亚的决定,在他能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