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怀曼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艾米·尤利塞斯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场战争。
——不大对劲。
虽然清扫者大队一向以至深之夜作为假想敌,也无时无刻不在与至深之夜的妖魔厮杀,但连带尚未熟悉自身力量,战力相对有限的新生持剑者都会被送上战场,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些……不太正常?
杀鸡取卵。
任何一个脑袋相对正常的决策者,都不会干出这样的傻事。
除非——
情况已经恶劣、危及到了不得不这么干的时候。
或者是有某种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比如说……
“天门计划”。
他本能的将教团的异动,和嘉苏曾与他提起过的大计划联系在了一起——也只有能吸引隐隐和先民有所联系的骰子屋魔女目光的天门计划,才可能令势力遍布整个秩序疆域的教团人手捉襟见肘,不得不启用刚刚接受洗礼,尚未稳固自身力量的新生持剑者。
但,向至深之夜进军与天门计划有什么关联?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崇尚至高之光的教团,与盲目痴愚的黑暗混沌互不相容不假,可没有利益……谁会去平白无故的和强敌进行生死之搏。
说到底,没有人是小孩子,没有人会以单纯的好恶来做决定。
那太蠢,也太天真。
所以与所承担的风险相对的,必然有足够让教团将大半身家压上的利益。
只是……这份利益是什么?
有什么利益值得让身为秩序世界双极之一的教团甘冒奇险,不喜拉上大半个身家背水一战?
是秩序疆域的主导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失落的王都普罗米修斯,又比如……永夜长城。
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个地域,值得教团大动干戈。
但到底教团的目标是什么,其实与他没有太大的干系——真正在意的人,绝对不是他,而是……赫姆提卡骰子屋的那位魔女大人。
魔女嘉苏。
这么想着,他以宿醉为由,再一次的坠入了梦乡。
钢铁筑就的穹顶,成片成片的几与天地齐高的建筑物,阴沉的天幕,寂静的街道,以及……空无一人的世界。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到嘉苏的梦境,但每一次,他都感慨颇深。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但从那恢弘壮绝到令人麻木的高楼大厦,以及精细精巧到令人咋舌的艺术风格,足够让他确定,这是一个曾经高度达乃至远远凌驾于先古列王时代之上的文明。
是的,曾经……
荣光者收回目光,然后转身,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女孩。
“说吧,这次来又有什么事?”黑黑眸的女孩儿摊开手,一脸的无奈,“反正你没事肯定不会到这来。”
“不,只是这段时间恰好都有事。”艾米耸耸肩,“而且这一次是正经事——教团那边……有动静了。”
“比如?”
“教团准备兵至深之夜,”潜伏在新生持剑者之中的荣光者说道,“并且,对兵源的需求已经到了不得不杀鸡取卵的地步了。”
“杀鸡取卵,你是从哪里……”嘉苏说到一半时,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算了,就算问你你也不知道,还是让我们来谈一谈教团这边的动静——听你的意思是,你被教团征召了?”
“不只只是我。”艾米·尤利塞斯摇了摇头,“是和我同届的所有持剑者。”
“哈,那可是大手笔。”嘉苏眼中泛起异样的神采,“已经动员起少年兵了,这局势有点难看啊,看来他们真的打算有大动作了。”
“天门计划。”荣光者说道。
“大规模的兵力调动,粮草的筹备,再加上少年兵的启用。”骰子屋的魔女嘴角扬起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随后漆黑的瞳仁被赤色充盈,“——你说的不错,这确实是足以震动整个秩序疆域的大动作,但同样……这不可能是天门计划。”
“为什么?”艾米难以理解。
“天门计划是一个保密度极高的计划,即便是我,也只知道这么一个名字。”嘉苏给出了解答,“如果单单只是针对至深之夜的行动,教团完全没必要将秘密捂得那么严实,毕竟……一来那些全凭本能行事的妖魔不可能有计划的渗透入秩序疆域,二来则因为真正行动起来,这些先兆想掩盖也掩盖不住。”
“有蹊跷。”荣光者了然。
“没错,就像是刻意抛出去的诱饵,如果对天门计划没有认知,很容易便会被这声响吸引过去。”嘉苏说道,性情老练的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成熟的魅力,“但一旦有了认知,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很容易就可以现,这是标准的欲盖弥彰。”
“真是透彻的分析。”
“过誉了,”这么说着,赤红之色渐渐褪去,黑黑眸的娇小女孩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基本操作。”
“基本操作?”艾米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和基本操作联系在一起,但好像也没有逐词逐字深究下去的必要,他只是挑了挑眉头:“对了,嘉苏,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说。”骰子屋的小个子魔女心情似乎不错。
“荣光者有隔代遗传么?”年轻的荣光者问道,如果尼尔没有说谎,那么她的双胞胎妹妹——不,应该说她的祖上应当有传承先民的荣光之血。
“你问这做什么,”嘉苏歪了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