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我会说出什么怜悯之语。”姜炎坐在城主府的屋顶,这是一个漂亮的位置,红色的洋瓦亲切而不失华丽。
“得了吧。”大眼珠子的手从来没有停过,下面的场景被它完完整整地画在了它的笔记上,“你至始至终只是把她们当做玩偶而已。”
“玩偶就有些过了。”姜炎撑着下巴,“n更恰当一些。”
“这是你们人类的用语?”
“这只是我的用语。”姜炎从来到这里就有些若有所思。
此时的冰淇淋城,早已失去了以往的安宁,虽然这种安宁,是被她们亲手打破的。街道上尸痕遍野,鲜血从蓝莓广场沿着一条一条雪糕地砖拼成的街道,流淌开去,一个又一个西瓜倒下,在这座童话一般的城市中,连杀人的恶棍也是那么童话。那是一群微笑着的兔子,它们的脸上一直洋溢着温馨的微笑,即便已经染满了鲜血。
“我觉得这可不是一个热血笨蛋主角会干的事情。”大眼珠子偶尔抬一下头,它在记录的时候很少抬头。
“你竟然还在意这个?”
“大概是数据库里的冷酷、无情、嗜血、邪恶系的主角太多了,我有些怀念曾经美好的热血笨蛋了。”
“你真把别人的人生经历当小说看了啊。”
“不一样,小说需要逻辑,人生不需要。”大眼珠子咧着嘴说道,“不要小看了她几千年的经历,虽然这个傻丫头每次睡醒都没怎么长进,一直清醒的我可是见识不少,上一秒称兄道弟下一秒互捅刀子的我已经当做套路看了。”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可至始至终没打算帮你。”大眼珠子甩了甩手里的笔,“当这座城市只剩你一个生命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你早就发现她的变化了?!”
“这本来就在预料之中,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
是的,姜炎确实看出来了,在西瓜一不小心捏死第一只她亲手做的兔子的时候。他知道在西瓜眼中,这些出自她手的生物是有多么重要,虽然谈不上母性,却也不会做出杀手。西瓜的精神正在崩溃,她对一些基本概念越来越模糊,她对自己的控制力正在丧失。在一些人眼中,蚊虫、猫狗、鸡鸭等等只要没对他们造成心理伤害或没有形成心理依托的生物,无论他们承不承认,在他们眼中,它们死不死其实无所谓,在儿童时期,他们可以毫无愧疚的虐杀它们,钓龙虾剥的田鸡(我不知道钓龙虾的那种灰色两栖蛙类叫什么,只能叫田鸡了)甚至比他一辈子吃的田鸡还要多,而到了成年,这种行为就会收敛很多,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看法有所改变,只是随着见识的增长与世界观的构成,他们控制甚至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冷酷。
姜炎就是这类人,有时候他甚至会害怕小时候的自己,他曾经把一颗一颗装饰用的红色塑料珠塞进了抓过来的青蛙肚子里,甚至还将它们泡在堂姐吃剩的胃药(粉剂)里面,当时的想法,姜炎已经忘记,但是青蛙在玻璃杯中扑腾的样子,他至今还记得,他最终没有把它们用于钓龙虾事业,而是选择把珠子挤出来,放生了,它们直到最后还活着,不得不承认……咳咳……
姜炎甚至没到成年,到了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自己以前干过的在极端动保眼中灭绝人性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不正常,他儿时的伙伴甚至当着他的面把一只出生不足月的小猫塞进了一户常年不在家的人家的落水道中,这很正常,哪个熊孩子没有玩过猫狗,可是他们顺手就把唯一的出口用石头堵上了,小猫喵喵的声音至今仍能够在姜炎耳边响起,是的,他感到愧疚,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但是哪怕旁观,也让他感到了愧疚,这是他能够想起来的第一次明确的愧疚心情,哪怕之前偷了爷爷五块钱去买四驱车他也毫无波动。小猫的尸骨最后被掏出来了,姜炎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做的,他只记得好像是他亲手埋的。
西瓜的情况,就类似于这种控制力的丧失,她甚至没法对眼前生命的意义做出判断,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死了也没关系的?
这在姜炎跟在西瓜边上最初的几天就有了苗头,应该是姜炎在身边,西瓜还能有所压制,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虽然她不喜欢这种压制的感觉,可是她也担心眼前的生命突然流逝会让身边这个感觉很温暖的奇怪家伙不舒服,即便这些生命西瓜并不觉得有多重要。每当失手的时候,西瓜总是会喊出“陪我玩陪我玩”来掩饰。姜炎一开始还没有察觉,他只感觉西瓜越来越粘人,这样促进感情也是他想看到的,他试图通过细节来猜测连当事人自己也不知道的名字。
这种控制力在几天前,也就是冰淇淋城人民失控的前后彻底消失了,也是从那天起,西瓜就开始不停地吵闹。她的力量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姜炎经常会看到一些凭空出现的物件,兔子形状的汽车、兔子形状的树木、兔子形状的黑洞,以及从黑洞里面跑出来的兔子比利,虽然他后来自己爬回去了。
姜炎这时也差不多猜到了九黎所施毒的本质。说一个可能不会有人相信的事实,它并不致命。没错,与hiv类似,这种毒物并不致命,它只是会逐渐破坏西瓜精神世界中的一些保护机制,比如对于记忆的保存本能,但是本质上,它确实不致命,这些东西哪怕消失了,对于西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