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帝,暴虐也好,沉厚也罢,没什么区别。
赵王神情里带着震惊,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父皇,没有暴怒,没有斥责,只是很平静的给他说了这些东西。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汇聚成流,涌上心头,酸涩与苦楚交织,最后一点点愤怒和不甘,也随之彻底消散。
一生追寻的东西,最后才发现,只需要好好的做自己,就能唾手可得,反而苦苦挣扎,求之不得的时候,却真的得不到了。
他重重的叩首,声音带着哽咽。
“儿臣,知罪,儿臣知罪啊……”
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年幼时,整个宫城,只有两位皇子,一个坐在储君之位多年的太子,一个便是他。
本来还算和睦,可随着年岁增长,慢慢的有人告诉他,他身为皇子,也是有机会继承帝位的,大帝威压盖世,寿元绵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成长,最后谁输谁赢,尚且未必。
他羡慕太子的威严,也畏惧太子的威严,渴望有朝一日有这般威风,却有担心露出这种小野心时,会被太子打压下去。
长大之后,他开始办事,被赏识,被封了亲王,开始有人汇聚到他的周围,队伍越来越大,支持他的人,地位也越来越高,他没有退路了,只能向前。
早就忘了,最初还很年幼单纯的时候,只是在见到太子呵斥大臣,大臣却低头不敢反驳的时候,羡慕不已,他也想这般呵斥那位太过严厉的冷血教习,让那位教习不敢还口。
赵王一边恸哭,一边叩首。
嬴帝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没感觉到父慈子孝,反而面上的失望之色,更加浓重了。
他倒是宁愿看到赵王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番,宁死也不后悔勾结前朝,痛痛快快的败个干净。
反而赵王这般模样,嬴帝心里凭白生出一丝怒意,连直接赐死,让赵王死的痛快的心都没了。
一挥手,赵王从原地消失不见,直接被嬴帝亲手送进了宫城内天牢的最深处,将赵王彻底的封禁在里面。
时移世易,本尊不过消失了万年,变化太多太多了。
不只是局势变了,人也都变了。
嬴帝从龙椅上站起,走出大殿,遥望着魁山的方向,默默思忖,本尊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事情发展到今日,他一个法身,已经无法镇压住场面了。
他有预感,前朝的人,如此急于求成,怕是不会给他等到本尊归来的那天。
……
秦阳得到消息的时候,惊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
赵王竟然这么快就凉了。
而且外面消息传的沸反盈天,赵王勾结前朝,定天司居功甚伟,发现了关键性证据,赵王被废除亲王之位,关在了永不见天日的死牢里。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消息肯定也是代国公那个狗东西散布出来的。
弄明白代国公到底怎么做的之后,秦阳怒呸了一声。
“代国公个狗东西!剽窃我的套路,不要脸的小人!”
主动去勾引人家,完了转身就把人家卖了,说人家勾结自己,太阴损了。
赵王凉的太快,秦阳都有些措手不及。
再加上赵王竟然没被赐死,被监禁在号称有进无出,永不见天日的死牢,他想去跟赵王握个手,送他个入殓全套都不可能了。
再者,赵王凉了,目前唯一有机会坐上储君之位的,就只剩下周王了。
而回忆了一下,周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要说周王运气好,纯粹躺赢,秦阳是打死都不信。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周王肯定是跟前朝勾结了。
接下来几天,赵王的热度开始飞速消退,朝中开始有人捧周王的臭脚。
有人上奏,吏部尚书徐南生,兢兢业业,没什么大功劳,但是能维持住天下吏治,没有什么大差错,已经是颇为不易。
这次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是徐南生的孙子,他孙子也已经伏诛,一应人等,尽数伏法。
若要如此牵扯到徐尚书,太过苛刻,毕竟,朝中众臣,谁都是家大业大,族中出现一两个败类,谁也无法避免,若每次都这样,朝中一众重臣,谁都没法干下去了。
有人来求情,说的合情合理,定天司追查之下,犯禁的事,也的确跟徐南生没什么关系,相反,徐南生最近也是全力配合定天司和刑部,彻底清查了所有有牵连的人。
户部尚书云若木,兵部尚书邹宏深,刑部尚书沈星落,六部之中,三位都觉得徐南生不应该受此牵连,而且吏部积压公务太多,也需要人来主持大局。
这三位,按理说,都不是一方人。
户部尚书是赵王的人,赵王凉了,他先来卖个好,而且徐南生本人的确没大问题,倒也无可厚非。
兵部尚书邹宏深,犹犹豫豫了许久,如今他彻底不用犹豫了,只剩下周王了,卖好也没什么可说的。
唯独沈星落,是纯粹的就事论事,未必会想其他。
至于工部尚书,老老实实的装死人划水,而礼部,压根就没尚书。
乍一看,几乎满朝都在对周王示好,大都觉得周王成为太子的事已经稳了,就连沈星落的发言,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直不表态的大帝姬,终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