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爬起来,还不死心的冲到大坑里,亲手触摸到大坑里的黑土,触摸到那些残留的根须,再感觉到那些根须,已经彻底没了力量。
荀穆的眼睛都红了。
盘算了多年,计划了多年,如今,一朝落空。
秦阳一子落下,他便满盘皆输。
这何止是心态爆炸。
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神光,荀穆眼里的光彩,似乎都要消散了。
神光缓缓收敛,带着面具的燕宗主,在神光中浮现。
他的气息很是古怪,意识波动也很是古怪,忽高忽低,一头白发,也变成了右半边白,左半边黑。
燕宗主伸出右手,覆盖在自己的右脸上,面具下的面孔,不断变幻这表情。
他的喉咙里,一声声低吼声传出。
神魂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可是却还是顽强的保持着这种状态,一直没有崩溃。
荀穆的确没说谎,黑梧桐的树洞里,的确有逆转寿元的力量,他在里面也的确感觉到了这种力量。
但是,这种力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也不是属于一般人的。
而是属于冥凰。
随着那股夺天地之造化的伟力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冥凰的记忆。
哪怕没有意识,只有记忆,也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无尽的岁月里,冥凰的记忆,如同贯穿了时光长河一般,给他一种无穷无尽之感。
各种黑暗、孤寂,绵绵长长,一股脑的灌入,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的记忆,在这种庞大而诡谲的记忆长河之下,如同一片小水洼,被海浪不断的冲刷。
他的意识,就似一片落叶,落到了无垠之海上。
哪怕只是单纯的记忆,他便已经扛不住了。
在这么下去,他的意识会被淹没,他的记忆小水洼,会如同一滴水融入到一片海里,了无踪迹。
他不会再记得他是谁,他只会记得,他就是冥凰。
所以,只是转化到一半,燕宗主便主动冲了出来。
如今,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灵台清明,脑海中却已经仿若出现了两个意识。
慢慢的,燕宗主的自我意识,龟缩在一角,任凭如何冲刷,也无法被淹没,两边如同陷入了一个不平衡的平衡。
燕宗主缓缓的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一丝跟世界的疏离感,看着地上已经犹如六七十岁老人的荀穆。
他缓缓的道。
“是小穆吧?”
用的是上古的一种语言。
荀穆眼中的神采,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内心一片晦暗,被绝望彻底侵占。
他俯下身,以头触地。
“荀穆,叩见冥皇。”
荀穆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燕宗主缓缓的落下,一只手按在荀穆的脑袋上,而后眉头微蹙。
“咦,不是你么?”
“不是我,真正返生复苏的,是一个叫张正义的,我只是利用他留下的血肉,复苏了过来。”
荀穆瑟瑟发抖着,赶紧甩锅。
“带我去见他,看在你也算是出力不小的份上,给你一条生路。”
“多谢冥皇。”荀穆连忙叩谢。
眼里也多了一丝光彩。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冥皇会复苏了,不是说,黑梧桐里承载的,只是记忆么。
但是这姿态,这话语,各方面,都无不说明了一点,冥皇的确复苏了。
荀穆满心的绝望,满心的悔恨,到了此刻,回头望去的时候,才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棋子。
被人利用的棋子。
记忆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天下大乱,天庭地府交锋,每年都会听说有哪位大神陨落了,他不过是一个诸多大神夹缝里生存,顶多算是大号蝼蚁,干的又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他是个贼,自誉为偷天的贼,趁火打劫,在一位位已经陨落的大佬身上,盗来了不少东西,从财富资源,到宝物神通,他开始慢慢的变强。
越来越强,闯荡的时候,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但他也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小心,因为比他强的人,陨落的时候,似乎都是那么的随意。
然后后来有一天,他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
冥皇鸑鷟,身受重创,即将涅槃。
他怕死,所以,面对这种万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可避免心动了。
只要成功了,他就可能拥有,比那些大神还要多的机会。
犯错的机会,死亡的机会,陨落的机会。
他没急着去做,而是先做准备,收集情报,做出预案,甚至后面,还利用其他的神凰血脉,打入到冥皇身边,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如是过去了百年,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等着。
然后有一天,冥皇要涅槃了,他偷偷利用自身的力量,各种神通,各种宝物,潜入到了冥皇涅槃的地方。
在冥皇步入死亡,即将涅槃的瞬间,他图穷匕见,耗费了所有准备好的宝物,拼尽全力,拼着险些神形俱灭,才偷走了冥皇的本源。
神凰的本源,涅槃之根。
甚至还盗走了冥皇神殿里所有的东西。
提前做了百年准备,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他将本源融入到自身,自然而然的,获得了一个神通,比之浴火重生还要可怕的神通。
哪怕是神形俱灭,也只需要消耗寿元,就能再次复活的可怕神通。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