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旨意传下,跪在朱雀门外的士子最先得到消息,以叶孜、马元翔为首的十人随着传旨的太监进入宣政殿,这些人都是举人,在地方上算是识多见广,但走进大殿,以叶孜、马元翔之胆大也无不颤颤兢兢,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石方真看着阶下跪着的士子,半晌没有作声,他心中有些不悦,读书人应该讲规矩,即使遇到不公也要依律行事,如此大张旗鼓地敲登闻鼓、宫门叩阍,都不是些谦谦君子。
向身旁的刘维国示意,刘维国高声宣道:“尔等士子一一报上籍贯姓名来,有何冤屈由带头之人叙说。”
叶孜等人一一报上籍贯姓名,石方真听到“化州马远翔”时眉头一皱,这个狂生果然是个惹祸精,哪里都少不得他。
登闻鼓响起之时,宣阳坊周府,周处存正在接待及第的贡士,他推荐了二十份试卷取中十八人,这十八人相约一同来拜见他这位房师。六万两银票昨夜便已经收入怀中,今日这些人来凑了二千两银子和一些礼物,这是应有之义,御史知道出不会责怪。周处存摆着房师的架子,温言抚慰这些门生要为国效力,忠君报国,预祝他们在殿试上取得好成绩。
鼓声“咚咚”响起,众人都是一愣,这鼓声与晚间的闭坊鼓不同,而且现在是巳初,外面敲得什么鼓?周处存摆出万事从容之态,依旧春风和熙地与门生相谈,心中却有些忐忑,片刻功夫,管家周强匆匆奔了进来,在他耳边轻语几句。
周处存惊“啊”出声,茶盅泼洒,茶水落在前襟滚滚流动。众门生不明所以,惊地站起身来,周处存强自镇静,站起身道:“诸位请回吧,朝中有点事,周某恐怕要上朝,等殿试过后周某再为诸位庆功。”
等送走那些门生,周处存惊恐地问周强道:“有多少人叩阍,万岁是如何处断的?”
周强也只是打听了个大概,含糊地应道:“朱雀门外有三四百人,听说向天子递了什么请愿书,鼓声响后四处的试子闻声赶去,此刻应该人会更多。”
周处存真慌了,科举舞弊如被天子查实,保不准人头落地,就算性命保住恐怕官身也难保,这可怎么办?先把钱藏起来?先让父母妻儿避祸?还是找会试的同僚商议?或是前去找寻太子?
在屋中像要生蛋的母鸡般团团转,还没下定决心门外传旨的公公已至,周处存心一横,事到如今,只得见机行事,好在还有正副主考在前面,自己仅夹带了六人,比起那些夹带十人的罪要轻些,但愿到时太子能出面保全自己。
来到宣政殿外,有殿中御史引周处存入内,马遂真、何英杰以及多数同考官已经到了,大伙挤在殿角候命。也顾不上行礼,周处存听大殿上叶孜正在痛诉考官营私舞弊,“……收受贿赂,权高者得、价高者得,小民听闻夹带一个贡士考官可得银万两以上,甚至有三、五万两者,这三百八十八名贡士不知被考官换了多少银两……”
周处存脑袋轰轰直响,事发了,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