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离二赴唐家堡,以他如今的江湖地位,唐门家主唐峰与大总管唐云澈双双出迎,寒暄几句,直接进入了正题。
只见萧千离端坐不动,沉声道:“贵堡天罗、九宫、惊羽、天绝、穿扬、飞星、鬼斧、千机八门,究竟是哪一门勾结了匈奴人?意图引兵入关?”
这一句话的分量实在太重,即便是两位唐门大佬也不禁勃然色变。唐峰目光一寒,森然道:“萧掌教所言,莫非是指匈奴左贤王麾下大将狐鹿提入川之事?”
“不错!”萧千离直言不讳道,“小徒随风,与川西秦家之女两情相悦,却被狐鹿提横刀夺爱,夜袭秦家,与苗家恶战一场。此事若不是得了唐家堡的默认,他区区一个匈奴胡人,焉敢如此放肆?”
面对这等诛心之言,唐峰与唐云澈对视一眼,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拍案而起。唐云澈欲言又止,重重的叹息一声,唐峰则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唐峰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萧掌教可知,这狐鹿提是如何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川中的么?”
萧千离眉头一扬,沉声道:“愿闻其详!”
“唐家堡八门之中,有惊羽一脉,门主唐明礼乃是镇北军四大统制之一,镇守河套。狐鹿提以通商交好的名义南下,得了唐明礼首肯,签发文书,传交路引,这才任其入川。”
“通商交好?”萧千离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贵堡门主真是好大的心,竟然放任匈奴重将入关!”
唐峰摇了摇头,继续道:“这狐鹿提起先行事低调,一路南下,却并未惹是生非。来到唐家堡之后,却取出唐明礼的信函,言明要购买角弓千张,横刀五百……”
“什么?”萧千离目中煞气一闪,森然道,“唐明礼当真是狗胆包天,千张角弓,五百横刀。匈奴以此为基,足以组建一支精锐弓骑,莫非他嫌镇北军死的还不够多么……”
话没说完,萧千离太阳穴猛然一跳,神色已经变得惊讶无比,看着一脸苦涩的唐峰与唐云澈二人,讶然道:“惊羽一脉莫非要养贼自重?”
唐峰苦笑连连,说道:“萧掌教可知,那日令徒李承渊枪挑唐明信之后,如今天罗一门何在?”
萧千离脸色阴沉,缓缓摇了摇头。
“唐明信本为天罗门主,乃是大燕供奉,位高权重,却被一小辈挫败,只觉面上无光。此战之后,便匆匆回到大燕皇城,闭关不出。天罗一脉也随之沉寂下来。”
“没有天罗一脉的钳制,惊羽一脉则趁势而起,以唐明礼的本事,镇北军中有谁是他敌手?或明或暗,这镇北军十万精锐,只怕大半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饶是萧千离久经世事,此时也不由得心中一惊,咬着牙冷笑道:“好个唐明礼,原来中原武林已经容不下这尊大神,竟然想要黄袍加身么?”
宋书剑曾经说过,大燕已是弱干强枝之相,镇北、镇南、镇东三大边军实力强横,皇城中仅有十六卫拱守。如今大燕南面有山越、交趾等蛮夷小国,东面有高句丽、百济、新罗等三韩之地,镇南、镇东二军主力被牵制得死死的,轻易脱不得身。
唯独镇北军不同,军力之强,兵容之盛,堪称大燕第一强兵。虽说北地有匈奴、突厥两大强敌,又有柔然、鲜卑、乌孙等无数大大小小的游牧。但是镇北军人才辈出,悍将谋士均是冠绝天下,仅仅四万精锐布于酒泉、河套、怀远、溯州一线四地,便震慑得北地一干游牧强敌丝毫不敢妄动。
十万镇北精锐,剩下的六万哪里去了?
“天罗、惊羽原本相生相克,有天罗一脉在,唐明礼纵然有心,却也不得不提防天罗隐杀。唐明信原本统帅皇城十六卫,纵然实力不强,却也能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若是边关大将起了异心,必有浮光掠影取其首级!”
萧千离愕然半晌,苦笑摇头道:“想不到承渊枪挑唐明信,竟然还有这般意外的后果?”
唐峰与唐云澈也是相视苦笑,唐云澈叹息道:“唐家堡八门一分为三,家主占大义所在,惊羽掌控军权,天罗坐镇皇城,各自相互钳制。如今天罗一脉韬光养晦,反而让惊羽趁势坐大!”
萧千离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道:“莫非惊羽借军权起势,唐家堡便无制约之法?”
“制约之法当然有,但是到底八门一脉相传,不可能轻易撕破脸。”唐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缓缓道,“纵然唐明礼挟镇北军不可一世,却也许诺了唐家堡若干条件,并邀约唐家精锐入局。唐明礼有自立之心,却也不得不承认我这个家主之位。”
这也是世家固有的态势,强如盛唐李家,玄武门之后,也依然许诺了世家的地位。萧千离点了点头,又将话题引回前番,徐徐问道:“这唐明礼允诺匈奴大将入川,究竟是所为何事?”
唐峰慨然道:“交易兵器生铁仅仅是明面上的态势,实则唐明礼欲试探唐家堡的意图动向。倘若唐某没有猜错的话,唐明礼养贼自重,似有引匈奴骑兵入关之势!”
“引匈奴入关?”萧千离霍然立起,目中煞气闪动,沉声道,“那家主的意思呢?”
“胡虏岂可入关?”唐峰晒然摇了摇头,冷笑道,“唐明礼未免将我看得太轻了。只是他的书信上所言,却是引匈奴扣关,以期震动皇城,迫使皇城出手调兵,一旦皇城有了动向,唐明礼便可寻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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