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疑戳中司空白的痛楚,他周身的气息在那一刻变得愈发的狂暴,背后那尊恶神虚影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恐怖的声线压过轰鸣雷声,震住了漫天的暴雨,一股宛如末日一般的气息萦绕在玲珑阁的上空。
宁竹芒瞳孔中的光芒一凝,他发现比起前日与元归龙对战之时,自家师叔的气息似乎又强了几分。
“如此,老夫只有杀了你了。”这时,司空白阴沉的声线再次响起,他一头白发胡乱的扬起,黑色长袍高高鼓动,周身的气息诡异而冰冷。
“但求一死。”宁竹芒伸出了手,他周身的力量也在那一刻升腾起来。
虽然相较于那气势滔天的司空白差之遥远,但他目光之中非但没有半分的恐惧之色,反倒是平静的可怕。
......
“师叔!这不可以!我怎能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宋月明惊呼道,脸上写满了骇然之色。
“这是唯一的办法,要救玲珑阁,便得有背负罪孽的决心。”钟长恨却如是言道,他苍白的脸上在那时泛起阵阵红潮,似乎身体的状况好了几分。
“可是...”宋月明还想说些什么,但那时钟长恨却猛地坐起了身子,他一拍宋月明的肩膀,宋月明的身子便在那时不由自主转了过去。
他想要阻止钟长恨接下来的动作,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好似被一股无形力量所束缚,根本动弹不得。
“记住了,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钟长恨如是言道,他周身气息一沉,盘膝而坐在宋月明的身后,双手于丹田处连结数道印记,然后,眸中光芒一闪,双掌挥出,直直的拍在宋月明的背上。
那时,宋月明的身子一震,他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他与钟长恨接触的地方滚滚的涌入自己的身躯,穿越他四肢百骸,躲藏在他的幽门之中。
宋月明脸上的神色,从骇然到惊恐,从惊恐到绝望,最后化为了崩溃。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那位老人周身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弱,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无法吐出。
那一刻,对于自己的弱小,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紫袍少年终是有了最深切的感触。
......
宁竹芒终归不是司空白的对手。
二人交手不过两个回合,司空白便瞥到了机会,一剑此处,漫天黑色邪气相随。
宁竹芒的身子一震,胸口处便多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洞,而漫天邪气在那时好似寻到了机会一般,铺天盖地的顺着那伤口涌入他的身体。他体内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坏死...
转瞬他便失去了凭空而立的力量,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下落。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天空,脑海里闪过无数过往的画面。
他想着那年他拂袖离开时,女子婆娑的泪眼。
他想着他归去时,那一座青冢,与嗷嗷待哺的女婴。
他想着师尊死前的托付,想着数万弟子的生死...
轰!
天际响起了一声轰鸣。
将宁竹芒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眼角的余光在那时瞥见了远处那山巅的一座府邸内的情形。
宁竹芒愣了愣。
随即已无血色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笑意。
乌云蔽日,大雨滂沱。
星火未灭,星火未灭。
他这样喃喃自语道,终是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伴随着一声轰响,身子坠地,血肉模糊。
......
司空白沉着眸子落了下来。
地上成千上万的弟子,带着极恐惧又狂热的神情看着司空白。他们的某种大抵泛着与之如出一辙的丝丝红光,聚在一起,这样的情形诡异到了极致。
“钟长恨呢?”司空白沉声问道,一头白发胡乱的披散,那时,这位仙人似乎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方才弟子看见钟长恨那贼人被宋月明拖入了钟府。”这时,人群中一位弟子快步上前言道,却是那位方才死了师尊的朗朝沙,只是此刻他的脸上竟是没有半分的悲伤之色,反倒是写满了谄媚与狞笑。
“嗯?”司空白闻言眉头一挑,便转过了身子大步朝着那钟府走去。
身后的朗朝沙见状赶忙跟上。
带到他们来到那钟府门前时,雨下得更大了。
穹顶好似被什么东西捅下了一个巨大破口一般,雨水倾盆,好似要将这方世界淹没。
司空白在府门前站定,身后的朗朝沙很快便会意了过来。
他大步走到府门前,趾高气扬的朝着府内吼道:“宋月明,你的死期到了,你胆敢窝藏贼子...”
他的话方才说道一般,一样事物便在那时自院内抛出,在地上一阵翻腾,最后落在了司空白的脚下。
诸人在那时沉眸望去,这才惊悚的发现,那事物竟是一颗头颅。
钟长恨的头颅。
吱呀!
伴随着一声轻响,院落的大门被打开。
一位浑身湿漉的紫袍少年在那时大步走了出来。
他看也不看一旁那位朗朝沙脸上难看至极的神色,直直走到了司空白的跟前。
他单膝跪下,高声言道。
“徒儿不辱师名,逆贼钟长恨已经伏诛,头颅在此,但请师尊过目。”
少年低着脑袋。
雨水冲刷着他的身子,顺着他的发梢流淌而下。
他的脸上满是水渍。
却没人说得清,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