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宜嫁娶。
谢家到处都是披红挂彩,丫鬟下人们端着东西来来往往,时不时转头接耳说上两句话,而钟鸣锣鼓声响满了整个宅子。
从一大早开始,穿着大红色直裰的谢远樵就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带着两个儿子站在堂屋的门前,见一个宾客上门,听他们道一声恭喜,便笑呵呵的回礼道一声“多谢,多谢”。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和宅子各处的挂彩,映衬得他的脸色越发的红光满面、容光焕发。在接待宾客的空余,时不时的含笑望向拾得院的方向,然后得意的摸一摸下巴上的胡子。
旁边的谢凤英和谢凤明同样是一身喜庆的衣裳,跟着父亲拱手迎接宾客,谢凤英脸上同样也是笑意盈盈的。谢凤明脸上虽不如父亲兄长那样喜色于形,但每有宾客来时,也会跟着揖一揖手,偶尔嘴角还会往上跟着翘一下,虽然别捏,但也可看出,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同一时间,在拾得院里。
凤卿的房间已经几乎被搬空,但房间里面并不显得空旷,只因为房间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珊瑚、紫英等人忙着一边招呼将房间里剩余的东西收一收装进放嫁妆的箱笼里,一边招呼着其他丫鬟搬凳子上茶水点心招呼客人。
凤卿此时则是坐北朝南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手用力的握住椅子的扶手,十分惨烈的嘶叫着。
她身上只穿着一身红色的里衣,婚礼穿的大红嫁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此时,王氏请来作为的全福人的李大夫人手拿用两根大红色的丝线,一下一下的绞着她脸上的汗毛,绞一下还念一句:“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
而凤卿则是在她每绞一下则吃痛的惊呼一声,引得房间里面的人都哄笑起来,时不时的打趣凤卿两声。
这种十分折磨的绞脸活动被称之为“开脸”,在女子出嫁前进行,寓意着姑娘的少女时代结束,为人妇的时代开始。
李大夫人见她实在是痛得受不来了,稍稍停了一下低下头来,满面笑容的跟凤卿道:“忍一忍,是女人都是要经过这一遭的。”
谢蕴华在一旁笑着打趣道:“就这点痛都受不来了了?等晚上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痛呢。”
她这句话引得旁边的谢蕴心、沈氏、王纭等人都娇笑了起来。
凤卿脸红了一下,忍不住嗔了一句:“大姐!”
李大夫人也跟着笑,然后又重新帮她绞,但凤卿却不敢再叫了,只有实在痛得受不了的时候,皱着眉哼哼两声。
结果谢蕴华又笑了,道:“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叫出来呢,这样子时不时的哼哼的,反而让人误会。”
这种调侃的话,只要是已婚的姑娘都听得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凤卿连哼都不好意思哼了。
谢蕴心见凤卿害羞,便笑着劝了谢蕴华一句,道:“好了,大姐姐,您还是别打趣凤卿了。”
正在说时,外面一个秀丽明妍的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呢,远远的就听到了你们的笑声。”
女子进来后,对着给凤卿绞脸的李大夫人唤了一声“娘。”
李大夫人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婆婆呢?”
李七姑笑着道:“我婆婆在前面和谢伯母说话。”
李大夫人点了点头,便没有说话了,然后认真低着头给凤卿绞脸。
好不容易脸上的汗毛终于绞干净了,凤卿的受刑也终于结束了,李大夫人笑着道了一声:“好了。”又对旁边的丫鬟道:“去拿个靶镜过来。”
凤卿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谢蕴华笑着捧起凤卿的脸,道:“让我看看。”说着点着头“嗯”了一声,夸着道:“开了脸之后,脸上越发白皙细腻了,唇若丹朱,眉似弯月,越发漂亮了。”
又过了一会,与凤卿交好的傅双宜、孙婷娘、宋瑜等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傅双宜还送了凤卿一个鸳鸯纹碧玉镯作为添妆,笑着跟她道:“我本来该跟义娘直接去燕王府吃喜酒的,可我想送你出嫁,特意来了你家,看我够意思吧。”
傅双宜近来变了许多,整个人都变文静了,原来叽叽喳喳话说不停的俏皮姑娘,现在连话也少了,哪怕是笑着,眉眼中却总带着一股郁色。
她又指了指塞在凤卿手上的手镯,道:“这原是我娘留给我的,那是她的嫁妆,我原本打算以后也拿将它当我的嫁妆,以后再留给我的女儿当嫁妆,然后再传给我的外孙女当嫁妆。现在看,目前我是用不着了,给你吧,希望你和燕王殿下可以鸳鸯和鸣,百年好合。”
凤卿听着多少有些伤感,将镯子塞回她的手上,对她道:“有这么重要意义的镯子,我不能要。”
傅双宜拿着镯子套进了凤卿的手腕里,道:“说要送给你你就要收着,不然我就认为你不打算跟我做朋友了。”
凤卿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心中难免伤感。
她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道:“那好,我暂时帮你保管着。”
傅双宜对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但此时的凤卿不知道的是,未来的某一天,这个镯子还是通过她的手,传到了傅双宜的女儿的手上。
过了一会,王氏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肚子已经微有些凸起的杨姨娘,以及端着甜汤等物的盛麽麽。
杨姨娘脸上本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