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站在太极宫里的那颗老柳树下,额角的青筋暴起,“崔浩然,你给老子下来!”
太子一声怒吼,宫人们都缩了缩脖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长兄不好当啊!周围的雀儿被他一惊,吓得扑通扑通的就飞走了。
那大柳树上,坐着一个粉面如玉的小童,晃着白嫩嫩的光脚丫子,对着李恒做了个鬼脸,“大兄,怎能辜负如此大好春光,快上来同浩然一道儿掏鸟蛋吧……”
李恒已经是要炸裂了,在崔浩然出身之前,谁人不夸赞一句:太子殿下有先皇之风,小小年纪便处事沉稳,日后当是有道明君!
可自打母亲生了崔浩然,他平静的生活便变得鸡飞狗跳了。
最可恶的是,亲爹亲娘外加亲弟弟,都是一个德性,唯恐天下不乱,只有他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个中心酸,岂能为外人道?
”崔浩然,你给老子下来!“
你丫的对得起这么一身正气的名字么?
崔浩然见李恒真的动怒了,眨了眨眼睛,“大兄,我马上下来!”
他说着直接往下一扑,像是一个秤砣一般的朝着李恒砸了过来,李恒板着脸伸手一捞,抓住了他的衣领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回了……”
崔浩然扑腾着双脚,小脸变得通红的,“大兄快把我放下来,不然的话,我要去寻贺二舅家的胖丫,说你上回说她长得丑哭了。”
这个若不是他的亲弟弟,他就打肿他的小屁股,他什么时候说过贺知礼的女儿丑了?就贺二舅同二舅娘那副相貌,怎么可能生得出丑女来?他说的明明就是此女只应天上有好吗?
若真生了丑女,那就得好好怀疑一下,是不是头上长了青青大草原了。
李恒想着,耳根子微微一红。
崔浩然眼睛尖,一下子瞧见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大兄,你竟然喜欢那个胖丫头,我要告诉阿娘去,让她笑话你。”
李恒额角的青筋又起来了,这个熊孩子!
“一块糖。”
崔浩然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块。”
李恒板着脸,“就一块。”
崔浩然心知不能真将大兄惹毛了,欢快的点了点头,“成交。”
他阿娘怕他牙疼,都不给他吃糖,可馋死他了。
崔浩然得了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下大树,挥了挥手,“鸟蛋,你等着,我明日再来掏你。”
明日还要来……李恒板着的脸简直想流泪。
兄弟二人一高一矮的朝着贺知春的寝殿走去。
“长兄,你为什么不笑呢?哦,我知道了,一出生就要管着大庆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换我我也笑不出来。”
“长兄,你真觉得胖丫好看吗?我觉得她长得有点胖,还是元芳长得好看。”
李恒心中大惊,这个弟弟莫非要长歪了。
“元芳是男儿,不能说他长得好看。”
崔浩然奇怪的看了李恒一眼,“可是贺二舅,大家都说他是长安城里最好看的人,他不也是男儿么?啊,难道大家夸他好看,是在骂他娘们兮兮的?我的天,谁敢骂我二舅,看我不整死他!”
李恒有些气闷,简直是对牛弹琴,皇帝不急太监急,崔浩然还小,还小,不能掐死他。
崔浩然见李恒不说话,停了脚步,李恒不知,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矮冬瓜不见了,扭头一看,只见崔浩然朝着手上呵了口气,猛冲过来,跟个猴子似的,援到了他的背上。
李恒下意识的伸手一托,得,稳稳当当的背住了。
“这个月第十八次了。”李恒面无表情的说道。
崔浩然把头趴在李恒的背上,“长兄你生气了对不对?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我哪句话说错了?还是你嫌弃我话多?阿娘就老嫌弃我话多,说我一天说的话,比长兄你一个月说的还多。”
“但是长兄你看啊,我爹爱说话,我娘爱说话,两相叠加,我这么爱说话,那是正常的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阿爹阿娘还有我都爱说话,你不爱说话,所以你生气了。”
李恒心塞塞,谁羡慕你们爱说话……
我生气是因为耳朵要装不下你的垃圾话了!
“没生气!”
崔浩然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我不怕爹不怕娘,就怕长兄你生气,你一生气,就没有人偷偷给我糖吃啦!”
李恒不想说话。
崔浩然毫不在意,长兄若是每句话都接,那就不是长兄了。
他嘀嘀咕咕着,突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指,“快快快,长兄跑到那边去,糖罐子来了。”
李恒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你管褚阁老叫糖罐子?”
崔浩然大眼珠子一转,“嘿嘿,我告诉你,你别告诉阿娘,他老偷偷给我糖吃,要把我拐他家里去呢。莫非是要我去当童养媳?我听说,童养媳都是从我这个年纪养起的。”
什么鬼……你是不是让宫人给你偷念话本子了……还童养媳!
“你在他跟前写过字了?”
崔浩然点了点头,“他给我一罐子糖,就让我写一下我的名字,这么好的生意,若是不做,岂不是傻子?”
李恒同情的看了崔浩老这是盯上他们家崔浩然,要收他为徒孙了啊!
这熊孩子虽然爱闹腾,但是一笔字确实不凡,虽然年纪小,但是有无天赋,像褚登善这样的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正好,这皮猴子得有人制得住他。
李恒说着,领着崔浩然就朝褚登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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