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和九年腊月,圣上册封太子,同时对姜桐出兵作战。
襄平官多民少,百姓也多富裕。征兵过后,整个京城依旧是一派繁华之相,茶楼里听书叫曲的,食肆里吃肉喝酒的,好像一个都没少。每日人流攒攒,拥挤不堪。
伤心难过的没人看到,兴高采烈的倒好似处处都有。
知道那位同姓终于离开了京城远赴姜桐平叛,郁府的老少都松了一口气。被这么一块狗皮膏药粘着,其中苦处真是有口难言。
“思文争气啊。骑射次次都是第一,诗文虽弱了些,进步却明显。”郁府的大老爷郁正身难得这么明显的表扬一个人,但是今日休沐,又正逢全家高兴,便聚在一块喝了点酒。不胜酒力的他很快就醉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一个人酒后却话多,拉着坐在他旁边的周思文说个不歇。
周思文有些羞惭。他并不认为自己进步有多快。若真的进步快,这次联考过后就不会还留在丙班了。
“你底子差,但是聪明,勤奋!”郁正身拍着周思文的肩膀说道:“你妹妹也是。太学院的先生最爱看她的作业,更恨不得教书画的先生能多布置点作业下去。哎……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眼色都没有。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给舅舅们送些东西来。人心不古啊……”
一席话说得周思文暗自汗颜,心里暗暗想着回头要提醒妹妹给几个长辈送些东西。
“想要孝敬,找嘉善和嘉言好了。”郁正德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思文和思敏就那么点家底,你也好意思惦记。”
郁正身原本是对着周思文说话的,现在听自己二弟接话,便晕乎乎转了头又将话头对准了他:“我又没要他们孝敬什么贵重的东西。几幅字画,她抬抬手就能写好画好的东西,何必要便宜了外人去?”
太学院和四方院的先生们虽然不在一处教书,但是休息的地方却是建在一块儿的。每每看着太学院的先生们兴致冲冲的翻出自己侄女的字画作业。当宝贝一样抢着时,郁正身就有一种自家的好东西全给别人糟蹋了的错觉。
“再说了,嘉善才外放到外面的,这几年能不能回来还难说呢。”郁正身感慨道:“嘉言又不争气。字倒还好,那画……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郁嘉善是长房长孙,他投胎投的好,十三岁时就被举荐到了圣上身边做了亲卫。十六岁时又被外放到了赤化成了平西都督府的长史,前途不可限量。
被自己的亲爹嫌弃,郁嘉言心情沉痛,低着头对郁老爷子说道:“祖父,父亲醉了……”
左右早就吃过饭了,这会儿聚在一起不过是喝喝茶醒醒酒罢了。郁正身一直拉着人说话。不睡一觉哪里能醒?
郁老爷子挥挥手,同样很嫌弃自己的儿子:“扶他下去吧。以后谁都不准给他喝酒,一喝酒就闭不上嘴,铺板底下藏了几两银子都能叫人挖出来。”
郁嘉言默默将郁正身给扶了出去。
酒桌上便只剩下了伶仃的几个男儿。
郁老爷子一时间感慨莫名,对着郁正德道:“你媳妇禁足了好一段时日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还打算这么冷着她?嘉义还小,身边没有母亲照料着可怎么行。”
说着又将目光移到了身子坐的笔直的郁嘉义身上。这孙子从小就稳重,看着一点也不可爱。二房的子嗣还是太薄弱了,若能再添个孩子就好了。
只是周言绣却是不能再生了。郁老爷子一想到这里,便感觉心情黯淡。
郁正德听到父亲开口,哪里还会拒绝。
“孩儿知道了。回去就让人放她自由。”
却不知道经过这么多天的反省。对方能不能改变一点。
周思文不动声色,捏着茶盏的手却青筋渐露。正在这时,外面一个小厮突然匆匆走了进来,对着郁老爷子说道:“老太爷,安溪来了一个报丧的,道是裴孺人去了。”
周思文手上的茶盏一下子崩裂。茶水混着血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祖父这就动手了?
旁边伺候的麦冬急忙上前收拾,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冲了上来给对方包扎。
郁老爷子不动声色,只看了周思文一眼,便对着那小厮说道:“给他一杯茶漱漱口,就说这边知道了。”
在天舟。报丧的人怕将晦气带到人家家里,所以只能在门口站着,不能进人家大门。等到主人家接了信,报丧人跟主人家讨杯茶漱漱口才可离开。
周思文短暂的愣神后,疼痛一下子叫他清醒过来。满屋子的人都还看着他,但是他却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这是在做梦吧?”他装作不相信的样子,怔怔说道:“我不信这是真的。”
给他包扎伤口的丫鬟们顿时就一阵同情,瞧瞧表少爷这都难过成什么样了,手破了也不知道疼,还说自己是在做梦呢。
郁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对着郁正德道:“思文这边哀痛不觉,有什么事还都要仰仗你去打点。郁家这边,我跟你母亲年纪大了,怕是去不了了。只能再托你领着他们兄妹俩回去了。”
郁正德点了点头:“京城这边,不止是我们郁家,章家、赵家也都要一起回的。这会儿坊门已经关了,我们也约不到一块去。明日一早我们得早些等在城门口,最好能等到三家一起走才好。”
郁老爷子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人多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周思文这个亲孙子还没回去,裴氏就不能收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