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剑拔弩张的局面,刘泽清汗如雨下,他一边擦汗一边问:“赵同知,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赵梓隆摇摇头:“要么让开,要么开战,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刘泽清心中天人交战,紧张地权衡着利弊。
如果就此退让,势必就同时得罪了曹吉安和东厂的人,往远了说,也是得罪了当今皇帝,毕竟不管是镇守太监还是厂卫,都是天子的家奴和爪牙,崇祯多半是要护短的,自己一个小小的总兵在天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不退,就会得罪文登营,还要冒着开战的风险,打不打得过对方,着实没有把握,弄不好这些兵都会拼光。
思来想去,还是站在曹吉安这边更划算些。兵拼光了大不了另起炉灶,只要有朝廷的粮饷支持,重新招募编练几千兵马不是难事,可是得罪了宫里的人和厂卫,在皇帝面前上眼药,自己的前程也许就此断送了。
刘泽清作出了选择,艰难地开口:“刘某不愿与文登营为敌,奈何军令在身,不敢撤兵,请赵同知见谅。”
赵梓隆皱眉道:“你宁愿与文登营开战?”
“刘某也知道文登营战力卓绝,如非逼不得已,不会以卵击石,但不服从军令,刘某一样没有好果子吃。”刘泽清拉动缰绳,慢慢往后退,“赵同知逼得刘某无路可走,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眼见刘泽清退入阵中,放弃了谈判周旋的努力,吴大海担忧地问:“赵大人,真的打吗?”
赵梓隆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论打仗,这三千新军都是按指挥使大人的法子操练出来的,咱们用不着怕刘泽清的几千马步军,一旦开打,最后取胜的一定是我们。但是烂船也有三斤钉,刘泽清的人马再无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更何况枪炮无眼,我们还要担心误伤了夫人们……”
王为民接话道:“真打起来,曹太监肯定会带着夫人们趁乱逃脱,乱军当中,我就算一直盯着,又怎么穿过交战双方去追赶?”
“我们低估了刘泽清攀附权势的决心。”赵梓隆叹了口气,“现在他给我们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我一时半会想不到万全之策,既能避免开战,又能平安救出夫人。”
王为民懊悔地说:“早知道会出这样的幺蛾子,当初在登州境内就干脆动手抢人了,说不定能得手,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吴大海摇摇头:“你这个假设毫无意义,几十个番子围住马车,挟持夫人为人质,大军冲过去,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选择玉石俱焚,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刘泽清退回阵中后,大声下着命令,步兵开始结阵,刀斧手和长矛手严阵以待,骑兵保护侧翼,摆出了防御的态势。虽然练兵不如文登营,但刘泽清终究是打过不少仗的,不是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阵型看上去有模有样,让赵梓隆等人也看不出太明显的漏洞。
曹吉安虽然是个阉人,但是跟着曹化淳在御马监也混过一段日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排兵布阵有些见识,一看刘泽清的架势,觉得文登营再厉害也不能短时间击溃,登时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脸:“哈哈,咱家没有看错人,刘总兵果然有一套。”
路小川也笑了:“这下总算能摆脱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了。曹公公,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就趁乱跑了吧?”
“路档头提议甚妙,就这么办。”
“哈哈哈……”两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声传到了女眷乘坐的马车里,顾影掀开帘子探出头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缩回去,对陈卓等人说:“两位姐姐,小环姑娘,曹太监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支人马,和赵大人他们对峙呢,瞧这架势,似乎要开打?”
小环紧紧搂住陈卓,害怕地说:“小姐,这可怎么办,真要打起来,我们会不会死?”
苏颖抱着怀里熟睡的陈威,眼眶红红地说:“熬了七八天了,每天提心吊胆,没想到最后还是过不去这个坎。我死了倒不要紧,可是威儿怎么办?”
陈卓其实心里也害怕,她怕的不是死,而是害怕和陈雨人鬼殊途。上天赐予她这么一个杰出的夫君,经历了种种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好日子才刚开始,她实在舍不得。
但是作为实际上的大妇,她必须要拿出自己的担当。当下镇定地对几人说:“姐妹们,曹吉安和东厂那些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打完仗才跑,他们肯定会趁乱带着我们走。一旦到了京城,打入诏狱,那不是常人能熬得住的,最关键的是,我们都是夫君的女人,不能失了贞洁,坏了他的名声。”
苏颖垂泪问道:“怎么才能保住相公的名声?”
陈卓摘下头上的发簪,眼神坚毅:“打起来之后,只要马车一动,我们就自行了断,这样既保住了贞洁,又让东厂无法借助我们几个给夫君构陷莫须有的罪名。”
苏颖点点头:“都听你的。”说完又不舍地看了孩子一眼,“我不怕死,可是就是放心不下他……”
陈卓看着小环:“小环,你我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何况你已经是夫君的人了,倘若没有遭遇变故,将来也有一个妾室的身份……”
小环默默地取下发簪:“小环知道该怎么做。小环生是姑爷小姐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说到这里,几个女人忍不住抽泣起来。
顾影瞪着她们:“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把死挂在嘴边。你们听我的,呆会一旦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