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县城外二十余里,原本平静的山坡、小河被巨大的喊杀声笼罩。
以正白旗为主的三万多清兵开始轮番对并不大的山头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体格强壮的清兵驱策战马趟过小河,溅起无数水花,嚎叫着往天雄军的阵地冲了过去。
步弓手们站在坡地上,用力拉开步弓,弓臂发出“吱呀”的声音。指挥的将领大声下令:“放!”所有人松开了弓弦,密密麻麻的箭矢斜斜飞向半空,划出了一道弧线,越过最高点后,一头扎了下来,发出呜呜的破空声。
箭雨覆盖了河面,带着呼啸声的箭矢迅猛地飞入了人群。有些箭直接没入了水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但更多的箭扎中了奔跑的清兵或者战马。
许多战马被射中,巨大的疼痛让它们发出了悲怆的嘶鸣声,然后重重地摔倒,激起了冲天的水花。而清兵们大多是两层甲甚至三层甲,加上从山坡到河面的距离有些远,即使被箭射中,只要不命中面门等要害部位,大多不会致命,除了倒霉的家伙摔落河中被马蹄踩踏而死,其余人甚至连插在盔甲上的箭都不拔,依然马不停蹄冲向河岸。
卢象升站在人群中,手握镔铁大刀,夕阳的光辉照在他身上,盔甲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宛如一尊披着黄金甲的战神。面对敌人凶猛的进攻势头,他并不慌乱,沉声下令:“步军结阵迎敌!”
“杀!”整齐的喊声响起,步兵们端起长矛,紧紧挨在一起,结成了密集的枪阵,无数闪着寒光的枪头对准了前方,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隆隆的蹄声中,趟过小河的清军上了岸,踏上了坚实的土地,速度陡然加快,纷纷举起兵刃,大声吼叫着冲了过来。
用削尖的树木赶制的简陋拒马发挥了作用,它们一线排开,构成了阻挡清军前进的又一道防线。汹涌的骑兵撞上了拒马,巨大的惯性让他们无法闪避,战马被木桩的尖头插中,嘶鸣着倒下,把背上的主人甩了下来。坠马的清兵要么撞上了拒马重伤或者毙命,要么就在落地之时被守候在拒马后的步兵刺死。清军像是一股洪水撞上了巨石,为之一滞。
骑兵的速度被拒马减慢后,步弓手们又射出了密集的箭雨。拉近距离后,步弓的威力不容小觑,即便身着多层甲,清军还是被强劲的箭矢贯穿,颇多死伤。
但是越来越多的骑兵冲了过来,把前面的人往前挤,拥有巨大人数优势的清军终究还是冲破了简陋的拒马构成的防线,与长矛手战成一团。
“儿郎们,跟我上!”卢象升大喝一声,挥舞镔铁刀加入了战斗。在他的带领下,天雄军士兵顽强地与清兵肉搏,不曾后退一步。
失去了速度优势的清军干脆下马,选择了他们更擅长的步战方式。无数清兵大踏步向前,挥动手中的狼牙棒、长刀、短斧、顺刀,与对手肉搏,没有挤到第一线的清兵则拉开强弓,取出重箭,瞄准山坡上的对手。
“嗡嗡嗡……”重箭呼啸着越过了前方清兵的头顶,飞向了半山腰,许多等待补上前方空缺的天雄军士兵被重箭射中,纷纷倒地,有的人甚至被重箭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仰天摔倒。
占据山坡迎敌,成了天雄军的双刃剑,虽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还可以减缓敌人的速度,但后方的预备队则成了清军的活靶子,清军可以不用顾虑自己人,肆无忌惮地用重箭平射山坡上的对手。天雄军的步弓手不甘示弱,用弓箭还击,清军的弓手也纷纷应声而倒。但是在近距离的对射中,显然天雄军抛射出的轻箭不是对方重箭的对手,无论箭矢的杀伤力还是射箭的频率都不如对方。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双方短兵相接,刀刀见肉,血花四溅,每秒钟都有人倒下。很快,地上的尸体就堆积如山了。卢象升挥动大刀,砍倒了一个又一个清兵,身上全部是敌人的鲜血,但他没有后退一步。在他的带领下,天雄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仍然牢牢守住了阵地,没有让清军突破。
远方,多尔衮静静地观察着战况,对于己方的伤亡,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良久,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汉人还是有真英雄的,只可惜这样的人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却要愚昧效忠明国那个平庸无能的皇帝。”
一名梅勒章京请示:“王爷,上了十五个牛录都不能突破对方阵列,是否让巴牙喇打头阵,带领生力军进攻?”
“巴牙喇是最精锐的力量,不能轻易消耗在这样的拉锯战中。”多尔衮缓缓摇头,“让汉军旗上,代替大清的勇士进行第二波进攻。咱们有的是人,卢象升撑死了也就万余兵力,耗不过咱们的。等他们精疲力竭之际,再上巴牙喇也不迟。”
苍凉的牛角声响起,以步兵为主的汉军旗徒步趟过河水,接替正白旗清军发动了第二轮进攻。这些汉人旗兵都剃了发,新剃头之后发根残存的脑门是他们与清兵最明显的区别。在作为督战队的巴牙喇催促下,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前线,完全没有对阵同胞的顾虑,劲头反倒比清军更足。
挡住了清军第一轮进攻的天雄军还来不及喘口气,就与汉军旗交上了手。穿着不同服饰的汉人纠缠在一起,开始了自相残杀。
与此同时,五十里之外的鸡泽县,一支近两万人的大军原地待命,士兵们或坐或站,静静地等候着上头的命令。
临时搭起的营帐中,高起潜想都不想,一口拒绝了几名匆匆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