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听了唐世济的建议,沉吟起来。ω
不管杨嗣昌和高起潜如何诋毁,但陈雨驱逐多尔衮、阵斩阿巴泰的功绩是板上钉钉的事实,lùn_gōng行赏是应有之义。崇祯再如何刚愎自用,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一个合格的君王该怎么做,如果来个飞鸟尽良弓藏,以后谁还敢来勤王,天下兵马如何调动?
良久,他开口道:“陈雨屡立大功,封赏是应该的。加官也好,进爵也罢,都不是难事,相信朝中也无人质疑……只是拨内帑犒赏一事怕是有些难,现在内库空虚,哪来的银子?”
唐世济心中腹诽,这位主子一提到内库的银子就哭穷,内库再穷,也比户部的库房强,那边早就入不敷出,空得能跑老鼠了。如果不拨内帑,又哪来的银子劳军呢?赶走一个满清亲王、干掉一个贝勒、斩首万余人,这样的泼天功劳如果不犒赏三军,怎么都说不过去。
崇祯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态度不妥,求助地扫视几人:“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最好不动内帑,但要保证朝廷的体面,不让将士寒心。”
提到银子,杨嗣昌和高起潜都紧紧闭上了嘴巴。朝廷缺银子,人尽皆知,他们仓促之间也变不出银子来,只能保持沉默。
倒是王承恩想了个主意,他提议:“文成伯不是每年都有一笔银子押解入京吗?这可是户部赋税之外的进账,直接拨入内库的,可以用这笔银子解燃眉之急。”
“伴伴说的可是禁海缉私的那笔银子?”崇祯摇摇头,“今年的银子年初就已经押解入库,早就花光了,晚了。”
王承恩说:“皇爷,今年的用完了,可以预支明年的啊!反正每年都要上缴的。”
唐世济和杨嗣昌两人想了想,均觉得有理,不约而同地点头:“王公公说的有道理,就预支明年的银子应急再说。”
崇祯觉得有些尴尬,用陈雨上缴的银子去犒赏文登营等勤王军队,总觉得别扭的很。
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寅吃卯粮也好,让陈雨左手出右手进也罢,总好过无钱赏赐大军,被天下人嘲笑,甚至让军队与朝廷离心离德。
“也罢,就按王伴伴说的办。”崇祯最后下定了决心。禁海缉私的银子最初定为五万两,从第二年开始就增加到十万两,只要预支到这笔银子,犒赏完之后还能有剩余。
解决了银子的问题,崇祯心情轻松了许多,对唐世济说:“爱卿督师征战辛苦,且回去休养几日,朕准你三日不用上朝。趁这几日把都察院的事情交代清楚,朕对你另有重用。”
唐世济大喜,另有重要的背后含义大约就是入阁了,日思夜想的目标就要达到了。他连忙行大礼叩谢:“谢陛下。”
等唐世济和高起潜走后,杨嗣昌却磨磨蹭蹭没有走,似乎还有话要说。
崇祯问道:“爱卿还有何事?”
杨嗣昌表情严肃地说:“陛下,如今打仗要靠陈雨,花银子也要靠陈雨,大明安危系于一人之手,极不妥当,还请陛下早作打算,未雨绸缪。”
崇祯愣了愣,杨嗣昌说得似乎在理,不知不觉间,陈雨成了朝廷不可或缺的人物,不管对他等绾尾宦,都无法否认他练兵打仗和赚钱的本事,这样的人在大明的文臣武将中可是独一无二的。
崇祯忽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为什么陈雨屡次冒犯,擅杀镇守中官也好,拒绝兵部调遣也罢,自己却始终无法下决心惩治,原来是打仗和银子两方面都渐渐对其产生了很强的依赖,其重要性无可替代:论行军打仗,九大边镇都摆得上台面,但个个都要花费数量不菲的银子,尤其关宁军更是吞金兽,光每年征收拨付的辽饷就是个天文数字,哪像文登营不讨不要还能进贡朝廷;论赚钱,京城权贵和江南士绅都有各自的门路,富可敌国的人物并不少,但他们宁可把银子藏在地窖发霉,也不愿捐献一文钱给朝廷,更别说保家卫国了。
他迟疑地问:“那便如何?能打仗的不能赚钱,能赚钱的不能为朕分忧,陈雨有这样的本事,总不能弃之不用。”
杨嗣昌凑近一些,神秘地说:“臣有个主意,供陛下参详:陈雨能打仗不假,那么可以把他派往陕北一带剿寇。如今鞑子连年遭遇重挫,短时间内不会大举入寇,正好腾出手来解决流寇,同时也扫清了与鞑子议和的障碍,一举两得。”
崇祯想了想,倒是可行。没有了主战的卢象升等人,桀骜不驯的陈雨又调走了,那么与满清重启议和的计划就可以再度提上日程了。
杨嗣昌又说:“禁海缉私一事,陈雨虽然每年给朝廷一笔银子,但自己更是赚的盆满钵满,听说其据点威海卫刘公岛每年的流水将近百万之巨。如今缉私已经有了章程,海商们也服服帖帖,愿意缴纳银子买平安,海上的规矩已经立起来了,陈雨可以功成身退,该换朝廷接手了,总不能任由他一直损公肥私下去。”
崇祯一听,这不是过河拆桥摘桃子吗?虽然听上去不够道义,但诱惑力确实很大,如果每年禁海缉私的银子都悉数收入内库,可以帮自己解决很多问题。
但这么做吃相毕竟有些难看,崇祯虽然心动,但内心尚存的廉耻让他还是有些迟疑:“与臣子争利,百官会如何看朕?再说陈雨会不会心甘情愿把这只下金蛋的鸡让给朝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陛下的,何来与臣子争利一说?”杨嗣昌信心满满地说,“陈雨让或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