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宣布了捐饷的决定后,勋戚和大臣们在散朝的途中就达成了口头上的攻守同盟,各自匆匆回家,准备转移财产和奴仆,打算与陈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涉及巨额钱财,这些高官权贵们立场空前统一,以往的党争都不重要了,保住家产、对付陈雨这个共同的敌人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嘉定伯周奎散朝后,急急忙忙出宫,上了自家的轿子,连声催促:“快快快,立刻回府。”
在他的催促下,轿夫走得飞快,速度比平常快一倍。周奎在轿中左摇右晃,像荡秋千,换做平日早就骂人了,但此刻毫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万贯家财是否能及时转移,躲开陈雨的魔爪。
回到位于城西的奢华宅邸后,轿子还没停稳,周奎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了出来。
“来人,赶紧收拾东西,把值钱的玩意都送到通州乡下的庄子里去。”他在通州有几千亩良田,还有一个占地颇广的庄园,正是转移隐匿财产的好去处,想来陈雨也没有这么神通广大,连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
周府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在周奎的催促下,女眷和下人们都忙乱起来,收拾金银细软和值钱的器皿字画。
管家向周奎请示:“商铺的地契和各处庄子的田契是不是也要带走?”
“当然要带走,不能留在府里。”周奎说,“那个煞星口口声声说要按商铺和田亩的数量来捐饷,不能留下这些地契和田契给他把柄。没了这些东西作为依据,老子顶天捐五千两,多了一文钱也没有。”
管家应下来,正准备转身开,周奎想了想,又叮嘱道:“对了,记得让账房把商铺的流水账目也藏起来,也不能让逼捐的人看到。另外在门外贴一张‘房产贱卖’的告示,越大越好。”
“知道了,老爷。”
望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群,周奎仔细想了半天,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等看到自己的第三房小妾穿的花枝招展,扭着腰从自己面前经过时,他终于想起来还有件事忘了。
“桂云,赶紧把这身衣服扒了,换件粗布衣服,然后把你的丫鬟打发回自己家待几天。”
被称为桂云的小妾惊讶地停下脚步:“老爷,为什么啊?妾身穿惯了湖州丝绸做的衣服,粗布的哪里穿的习惯?再说了,把小英打发回去,谁来伺候我,总不能自己穿衣梳洗吧?”
“过了这道坎,老爷再买十七八件新衣裳给你。没人伺候怎么了,才几天的功夫而已。”周奎瞪着眼睛说,“不光是你,其他所有姨娘的下人都要打发走,要是因为下人的数目给了那个煞星逼捐的理由,几万两银子白白送人,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小妾见他动了肝火,不敢多说,委委屈屈地走开了。
就在周奎以为安排妥当万事大吉之际,门外一阵喧哗,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推开阻挡的门子和下人,直愣愣冲了进来。其中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穿梭的人群,似笑非笑地说:“嘉定伯府中很忙啊,这是要搬家吗?”
周奎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来得好快,脸上却不动声色,沉着脸说:“你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周府,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嘉定伯嘛,当今皇帝的老丈人,周皇后的老子。”军官依旧保持着笑容,口气温和,但称呼明显透着不屑,“捐饷是大事,而且侯爷催得紧,没办法,所以未经通报就进来了,嘉定伯不要和我们这些办差的一般见识。”
周奎担心人员和财物没有转移会露馅,吹胡子瞪眼:“捐饷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上门催促像什么话?你们先回去,等我凑足了银子自会来交。”
“呵呵,就不麻烦嘉定伯跑一趟了,我们登门自取。”
军官朝侧后方努努嘴,一名青袍小吏低着头走上前,举着一把算盘噼里啪啦拨拉了一番,然后说:“不算通州等京郊,四九城内,嘉定伯名下的商铺共有五处,田产数目不详。按一间铺子八万两计算,加上官职品级为超品,按一品计算,需九万两,共计五十七万两白银……”
军官又补了一句:“这位是顺天府户房的书吏,勋戚大臣在京城的产业,他们自然是门清的,想必不会算错。另外,贵府阔绰奢华,瞧府中的下人也不少,按理说宅邸和奴仆规模都要核算,不过侯爷交代过,各项细目不重复累计,人数也就不清点了。至于城外庄子的田产嘛,只要按商铺缴足,也可以不予盘查核实……”
五十七万两!
周奎眼前一黑,这个天文数字与他预计中的五千两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真要拿出这么多银子,不如要了他的老命。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咆哮着喊道:“你们杀了我吧,要命一条,要银子没有!”
周围的健壮男仆听见了动静,自发地围了过来,对士兵们虎视眈眈,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军官不为所动,只是收敛了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嘉定伯要是好说话,就是五十七万两,要是不好说话,只怕整个周家的资产都保不住。”
涉及巨额财产,周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伸手一指,大喊:“我是当今皇后的生父,天子国丈,胆敢来府中放肆,当我怕了你们这些外地的丘八不成?给我轰出去,打伤打死都算我的!”
健仆们一拥而上,举起棍棒劈头盖脸打了过去。几名士兵寡不敌众,加上没有明确的命令,也没有开枪,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