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邺城的军粮经过这一天后,已经只剩下一天的口粮了,杨旷没有缩减节省口粮,面对着这几日严密的围城,他和将领们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对策,所以也就只能走聂辰席的那条路。
弃城另寻良机,凶险程度可想而知,要知道邺城是唯一可以跟唐军不相上下的条件,而且经过他们的努力已经让邺城变成了一座坚固的城池。
眼下让他放弃,杨旷还真有些舍不得,邺城好歹也是他的心血所在,却必须要舍弃了。失去了粮草的军队,哪怕再强大,也会不堪一击,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饥饿的摧残。
他可不想让龚起等着他们饿的都打不了任何仗的时候来给他们致命一击,怎么样也不能死在龚起这个死脑筋的手上,这对杨旷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大将军,末将按照您的吩咐,都把将士们集结好了。”司马元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帅帐中汇报道。
现在是深夜,杨旷特意让大部分士兵在白天的时候睡好觉在夜晚也可以更加的精神,要想弃守,不能让唐军有任何的准备,否则仍然逃不掉,更别提另寻良机,这是聂辰席的意见,杨旷也虚心的接受了。
“嗯,你做的很好,其他城门的守军将领们也集结完毕了吗?”杨旷问道。
司马元点头道:“都通知过了,应该要不了多久都能到了。”
杨旷说道:“好,现在我们就出去,待我们到了,他们应该也都到了。”
“大将军,”司马元突然喊住了杨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幅作态令杨旷有些不痛快,便皱眉道:“要说什么就说出来,别藏着掖着的,都是自己人,难道到现在你还想着跟本将有隔阂吗?”
“末将不敢。”
“那就有屁快放。”杨旷笑骂道。
司马元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咽了口口水道:“今晚是我们弃守邺城的时候,末将还是想最后问一句大将军。”
“哦?事到如今你莫不是还不愿意?”杨旷误会道。
“非也,末将在大将军开解后就没有异议了,只是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司马元略显紧张,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扭捏了半天才开口道:“末将想听听在大将军的心里,末将做的怎么样?”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这个汉子如此作态,换成任何男儿都会难以启齿吧,毕竟有些女人的矫情,好笑只在杨旷心中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尊敬,他快步上前把双手搭在了对方的双肩上,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司马元,说实话,你这个人死脑筋,至今仍然不懂得变通,着实令本将头疼。”
本以为会是鼓励的司马元意外的低下头有些惭愧,不过他也知道大将军说的是实话,他同样很开心。
杨旷又转儿笑道:“但是你这家伙足够忠心,办事很认真,比其他人都要有毅力,你的功劳早就盖过了你的缺点,你在本将心里,就是无比合格的一个手下!”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司马元死灰复燃,整个人眼眶瞬间通红,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要知道一个男人这样容易感性是什么可笑的,但他不觉得丢人,杨旷也不认为丢人。
“大将军,尽管把差事交给末将吧,末将不怕死。”司马元带着哭腔说着,战争中的种种事情让他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如果需要断后,或者是送死的事情,也请大将军交给末将!”
“胡说什么呢,本将岂会轻易让你这个得力助手死掉,用点脑子,别这么冲动。”杨旷欣慰的指责着对方不合时宜的仗义,“打仗可不是莽撞就能解决的,真要这么简单,我何必跟龚起白白的耗这么久,给我打起精神来司马元,我们准备见机行事了!”
“末将...遵命!”
之后杨旷便带着司马元来到了城中最大的演武场,这边已经集结完毕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守军将领也在他们来的路上集合完毕,都按照之前训练的样子摆好了阵势,全部都是全副武装,却人人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于接下来的计划,除了杨旷聂辰席司马元三人之外,根本无人知晓,不过许崇光的话,应该可以悟到其中的隐情,这也不是杨旷需要烦的了,他站到了最高处,扫视着下面经过一年多战事只剩下的七万将士,原来的十三万大商英灵,为了守护大商损失了六万的将士,这其实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而唐军为此也没好过,原本十万唐军将士,也就剩下七万不到的人数了,虽然唐军仍然比他们少,但真要打起来,他们依旧是毫无胜算。
杨旷在看到了这些将士后,真真正正的服输了,军事上,他彻底的败给了龚起,不愧是大师兄。他原本一直都不服气,因为不认可龚起那种“伪善”的行为,也有立场的因素在其中,但是这段时间以来,胜负都让他尝到了以往尝不到的感觉,这份经历,或许是他一辈子都值得珍惜的经验。
自己人的伤亡,敌人的伤亡,给这片大地降下了生灵涂炭,他无法站在高处评论谁是谁非,就算站在了高处他也无法得知,可他知道他也有胜利的目的,所以他站在了这里,准备好了说服将士们心甘情愿的放弃邺城。
别看这只是说说,但真要让将士们心服口服的放弃邺城,实在是很难啊,这么久的拉锯战,长达多年的北境战事,邺城似乎已经成为了将士们的家,要他们放弃这个倾尽血肉的城池,怎会容易了。
俗话说,拿起容易,放下太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