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会来。”
张正书平静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因为,你应该猜得到,我请你到这来,想必是有恃无恐的。”
“朕虽然不相信你的科学,但相信你不会害朕!”赵煦很沉着,这几天想必他也明白了很多事。
“也是,你也猜到了,我这人比较心软,不想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当然了,今天请你来,其实是把你当做朋友一样的。我不把你当皇帝,你也不用把我当臣民,我们坦坦白白的把话说清楚了。”张正书把茶煮好了,给赵煦斟了一杯。
赵煦没有动,而是颇具深意地看着张正书:“朋友?”
“对,朋友。”
张正书拿起茶杯,嘬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人没有害朋友的想法,你大可放心。”
赵煦也拿起茶杯,正想喝的时候,彭元量连忙阻止了:“陛下,不可!”
赵煦不理他,慢慢地品尝了起来。“好茶!”
张正书点了点头:“雨前龙井,自然是好茶。”
“你把我叫到这来,你想说甚么?”赵煦也是很好奇,张正书为何要用讨论科学如何被朝廷掌控为由,把他叫了出来。
张正书淡淡地笑道:“正如我写的那封信,我是来告诉你,如何掌控科学的。”
也许是说到赵煦心坎里去了,赵煦眼睛一亮:“哦,说说看?”
“简单,我退出,那就行了。”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
赵煦一愣,不太明白:“你说甚么?”
“行了,你就别装了,别以为其他路州府那边的事我不知道,你都把技校的先生都抓起来了。我现在退出,你放了他们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你还可以给他们一官半职,说不定就能收买人心了。”张正书把话挑明了,赵煦也沉默了。
“那你退出,是……”
张正书笑了,说道:“你都不放心我,我不退出还能怎么样?”
赵煦心中满满不是滋味,他想过张正书会有很激烈的手段,但不曾想张正书居然会以这种办法,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自个爱玩就玩去吧。
“你今日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对啊,朋友嘛,吃个茶,多平常的事。”张正书嘿嘿一笑道,“作为朋友,我有点心里话想和你说。”
张正书都做到这份上了,赵煦即便再疑心,也想听听张正书有什么要说的:“你说。”
“科学,可谓是天地间运行的真理,你是避不开的。如果你想大宋国祚延长一些,那就不要刻意打压它,也不要过度追捧它,让它自然发展就是了。儒家一家独大,并不是好事。一家独大,不意味着大一统了。人心是会变的,更别说民意,太容易受到蛊惑了。科学,是给大宋上的最后一道保险。我也知道,忠言逆耳,但这是我肺腑之言,你能听得进就听。”
好整以暇地,又喝了一杯茶。张正书才继续说道:“科学,是我的心血,我确实是不想你把它糟践了。”
赵煦沉默好久,也没说什么。
“你我相识有八年了吧?”
赵煦突然问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你是一个孤家寡人,愣是把人都推到对立面去。”张正哈大笑道,“当然了,你还算一个好皇帝,起码是及格了。只可惜,你的格局还是不够大,看不得更远。”
赵煦脸色不太好看了,他灭西夏,夺回幽云十六州,这还叫格局不大?!
“别以为我说的是违心的话,这是实话。”张正书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看过地球仪的,如果你的格局够大,就不会把眼光只局限在一隅了。好了,言尽于此,今天不谈国事,只谈风月。”
赵煦笑了:“果真是你的性情!”
“如果有选择,其实我更愿意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
张正书说出了心里话,“没事提个鸟笼,拿把折扇,出入菁楼……啧啧,这日子给神仙来都不换。”
“哈哈哈……”
其实说开了,赵煦的心情反而好多了。
如果没有前面的交锋,别人真道是两个朋友知己在喝茶聊天。
……
“小相公,我们这就走吗?”
身旁的人是周篷,他觉得这一切都太快了。难道,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吗?
说实话,周篷并不想走。
“你要是不想走,就留在这里吧。”张正书也不勉强,“我只觉得,你在汴京城能做的事,远不及在海外的大展拳脚。至于你父母,不是早就安顿好了吗?”
周篷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走吧,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张正书也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但事到临头,不果断也不行了。至于张家里的人,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就留下吧。张正书给了赵煦这么一个大礼包,谅他也不会为难他们。
如今,京华报社里面,除了家仆以外,就没什么人了。
来到后花园,找到那一片假山,掀开地底,露出一条地道来。
钻进去再出来,已经是汴河边上。钻入一艘小渔船,待得黎明之后城门开了,护城河的栅栏打开,小渔船顺利地出了汴梁城。
张正书隔着窗帘,再看了看这汴梁城,心中怅然若失。汴梁城的楼榭房舍在阳光下,那黛瓦瓷砖也好似闪烁着金光。静谧的晨曦里,公鸡司晨的啼音打破了沉寂,阵阵悠扬的梵声自大相国寺飘来,提醒着还在衾窝中的人们,一天之计已然开始,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