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敬德山王传下来的花,我要把它传承下去,发扬光大。”田雨农的手指已经碰到那朵花,对林轩的话充耳不闻,如同被梦魇住了一般。
“啪”的一声,林轩听到了气泡炸裂的动静,与孩童们游戏时吹出的巨大肥皂泡破裂时的响声一模一样。
骤然间,那冰雪筑起的道路和满地的赤莲都不见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事实上,肥皂泡炸裂后亦是如此,五颜六色的巨大球体瞬间消失,只留下细小的水分子向四周溅射出去。现在,一切都消失了,林轩眼睁睁看着田雨农在微微一愕之后,迅速下坠,被悬崖下面的黑暗吞噬。
这就是第二件怪事,田雨农随着冰雪消失而跌落。
“田前辈——”林轩大叫一声,根本来不及救援。
他向下望,只剩无穷无尽的黑暗,刚刚的一切,梦一样破碎了。
“怎么会这样?田雨农消失了,冰雪和赤莲怎么来的还怎么走,就像一场夜半来、天明去的春梦,无论那个梦给人带来多少激情和愉悦,都会消失不见,无从追索。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呢?敬德山王的莲花种子难道是一道迷人的陷阱……”
林轩咬紧牙关,努力控制情绪,才避免自己在极度震惊中陷入精神崩溃的状态。
当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后,林轩的目光从悬崖下转移到脚底,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站在一方小小的石台上。石台仅有一米长、半米宽,越过这个范围就会坠入深渊。
他长叹一声,回转头,要进入那山洞里去。
赤莲消失、田雨农跌落那件事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在藏地的山腹中,各种匪夷所思事件总是让人目不暇接。但是,当他发现眼前的山洞根本不存在时,才真正惊骇至浑身发抖的地步。
在他面前,没有山洞,只有坚硬的、青黑色的石壁,而他除了脚下仅仅半平方米的石台可供容身外,稍一挪动,就会跌下深渊,步田雨农的后尘。
这是第三件怪事,而且正是这件事,让林轩全身衣衫完全被冷汗浸透。
“连山洞都是幻觉?真的是……”他抚摸着冷冰冰的石壁,嘴角颤抖着,脸上只剩苦笑。
在对面山洞时,他明明看见这里有洞口,并且那女子的幻象是从山洞中出去又回到山洞里来。
假如一切都是幻象,那么这深幽的悬崖,也是幻象吗?
如果是幻象,田雨农跌下,是不是可以平安无恙?
林轩的脑子里轰轰作响,无法冷静思考。其实,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退回去,一条是向下走,但这两条路都是死路、断路、绝路。
“幻象真的能害死人,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害死旅人,而眼前这一切,生生地把我推上了断头台。”林轩喃喃自语。
他紧贴着石壁蹲下,以节省体力,尽量熬过这一关。
现在,对面的山洞洞口清晰可见,当他运足目力全神贯注地凝望时,还能从洞口向下的石壁上看到那个莲花图案。
图案向下三米的地方,竟然还刻着一些藏语文字。
林轩闭上眼睛休息了一阵,重新睁眼,分辨那些断断续续的文字,大概意思应当是“永生之路必须历尽艰难考验”。文字是由上向下一路写下去的,到了十米以下,就被黑暗笼罩住,再也看不见了。
那石壁极陡,普通人即便是借助滑轮和绳索,也很难在上面挥洒自如地留字。在中国古代武功中,“壁画游墙功”与“吸星大法”这两项,足可以帮助一名高手灵巧自如地在陡壁上游走,如同一只壁虎那样。
“难道留字的是中国功夫高手?或者,藏传佛教中,也有精通类似武功的高僧?”林轩不着边际地联想着,但任何想法都无助于逃离困境。
“嗡”的一声,他感觉身边的空气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即,有个人影从他身边掠出,缓步地走向悬崖中央,正是他看过的那女子。
现在他明白了,幻象反复不停地出现,相当于音乐播放器中的“单曲循环”模式。
他用心地看着那女子,但这一次女子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凌空伫立。
林轩集中精神,在意念中构架出让那女子回到自己面前的思想模式。
“到我面前来,停住,让我看见你,让我看清你到底是谁。”林轩在脑海中一遍一遍低语。
这种情形,就像一个作家不动笔、只动脑,凭空构建一个虚拟世界一样,在这世界里的任何人或物,全都由他一个人控制。说起来虽然玄妙,但一个高明的作家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所谓“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国”正是阐述的这种心灵世界。
那女子慢慢转身,一步步走到林轩面前。
“你是谁?”林轩没有开口,用“心声”问。
那女子的五官眉目是朦胧流动的,隔得再近,也看不清楚。
“你是谁?让我看清你的脸。”林轩再次用“心声”问。
女子的脸一点点变得清晰,先是头发至额头,接着露出了眼睛、鼻梁、脸颊、口唇、下巴与颈部。
“堂娜。”林轩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怎么会是你?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林轩的鼻子一酸,眼眶深处有某种温热的液体在慢慢溢出。
一直以来,他将堂娜之死的责任全都担在自己肩上,反复懊悔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导致堂娜去了鬼湖,并且一去不返。
如果那天早晨的事情可以重来,他将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