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顾倾城与关文的手握在了一起,但这种亲密动作却无关乎男女感情。两人仿佛洪流中的结伴而行者,彼此的身体与jing神互相支撑,发挥所有潜力,记录桑彻大师说过的原话。
“东方的英雄像格萨尔王一样勇猛,
他的光辉照耀着尼sei山。
一王两公主没能完成的事业啊,
在他手中做了最后的了断。
一定要注意那罗刹魔女啊,
她不是只有一条命。
善良的人们只看到了炽热的太阳,
却看不到月亮的yin暗一面。
每个人的眼睛都遭到蒙蔽,
因为他们没有格萨尔王的神眼。
魔女发动了最后攻击,
英雄的xing命危在旦夕……”
噗地一声,桑彻大师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了两下,无法坚持着唱下去,缓缓地向前扑倒。
关文冲过去,扶住对方。
“说唱艺人……不能泄露天机,否则就要承受天谴……我们喝下去的……这不是酒,这是突破神授唱词的药,借助它,我就能看到神不允许看的东西……”桑彻大师凄惨地微笑起来,本来暗黄se的印堂出现了一小块星星状黑晕,并急速地向下扩散,很快便蔓延到了他的鼻子与嘴唇。他再张嘴,却已经没有声音发出来,只有嘶哑的“啊”声。
才旦达杰的血仍在无声地滴落,那灯芯已经变成了怵目惊心的血红se。
桑彻大师转过身,提起酒囊,看着才旦达杰。
“我懂你的意思——”才旦达杰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笑。
桑彻大师挣扎着爬向油缸,双手攥着酒囊,身子靠在油缸上。
“就在这里结束吧,一切都刚刚好。我的灵魂和身体应该完完全全地奉献给扎什伦布寺,就像树大师那样的一代先辈智者,抛弃本我,忘我而去,成为藏传佛教中最美的绝响。我已经准备好了,开始吧……”才旦达杰挺直后背,面带微笑,凝视着那越来越微弱的火头。
桑彻大师再次拔开酒囊的木塞,囊里的酒倾斜而下,与缸底的酥油和鲜血混在一起。他回过头,右手按在喉结上,嘴唇噏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关文凝神盯着桑彻大师的嘴唇,一字不漏地读懂了他的唇语,那些话的大略意思是——“尼sei山下的世界等着你去拯救,那不但是藏传佛教的劫难,也是xizang大地和人民的劫难。一王两公主统治期间,从没有为自己祈求什么,只是潜心修行,以求得人民福祉为己任,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者所为。我们的使命已经达成,再见了……”
轰的一声,油缸内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腾飞之际,不断舔舐着才旦达杰的独臂。
“大师,快离开那里——”
关文大叫,想要冲过去拉开他们,但随即被才旦达杰举手制止。
“一切幻象,不是无缘无故而来,不是无缘无故而去,只为有缘人存在。关文,一个人的xing命不过是沧海一粟、恒河一沙,不要看我,看那几千年来留在藏地的幻象,那才是你应该关注的……”才旦达杰的手指已经融入火焰之中,满屋都是皮肉焦糊的味道。
火焰之上,蓦地出现了一个披挂着黑se铠甲的大将军,虎背熊腰,双手横提着一把银se长刀。他的面容黝黑粗粝,已经被藏地的朔风磨折得看不清本来肤se,但他的眉宇之间透露出无比激昂的浩然正气,双目炯炯地向正前方远眺着。
大将军的右方,火焰一闪,一位遍体素白的女子也悄然现身。她的容颜皎洁如月,黑漆漆的长发直拖到脚跟,怀中抱着一捆半黑半红的两尺长竹签,如同雪山女神一般神圣纯洁,不可方物。
关文觉得,如果这两人是情侣的话,实在是“美人配英雄”的最佳诠释。唯有她那样的美人才配得上顶天立地的英雄,而只有那威风凛凛、勇武无敌的黑甲将军,才能保护她、陪伴她,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征战厮杀。
才旦达杰的手臂已经燃到肘弯,剧痛令他满脸都是豆粒大的汗珠,但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就是我要你……看到的,也是树大师……一切藏地的先贤智者要你看到的……只有看到他们,才能获得修行的真谛,才能把除魔大业进行到底。他们是幻象,可你一定要知道,他们一直盘桓在扎什伦布寺的意义……”
缸里的火逐渐减弱,犹如一口抽去了底薪的锅,沸腾渐止。
“他们要你看到一王两公主的时代,可我的生命就快烧尽了,连这种最简单的使命也难以完成……我真是太无用了,原来隐藏在那院子里的岁月,非但不能增加修行,反而折损了从前的能力,真是惭愧,惭愧!”才旦达杰摇头叹息的空当,火焰已经舔到他的肩膊。
“藏传佛教的修行就是这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算是吹毛断发的宝刀,若是不ii磨砺,也会生锈朽坏。我在岁月里吟唱过太多英雄,也看过太多英雄迟暮,没有人能逃得过时间的车轮,就算是伟大的格萨尔王也有垂老的那一天。”桑彻大师的双臂也伸入火焰之中,枯瘦如鸟爪的十指颤抖着张开,抚触着跳跃的火焰。
“时不我待,所以固守着骷髅唐卡技艺的人都失败了,他们被困死在那小小的院子里,不能挣脱yu望的束缚,冰秋寒亦是如此,他虽然挣脱了唐卡囚笼,却直接进入了另一个情yu的深井,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大师,什么样的人才能彻底杜绝yu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