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顾玖正依偎在青梅怀里,颈项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当顾玖见到顾大人那一刻,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她无声哭泣,泪眼朦胧,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她一脸病弱,让人见之生怜。
见到顾玖,顾大人先就惊了一跳。
他对这个女儿,不怎么上心。女儿病了,他也没来看过几回。
只是没想到,短短一两月没见,顾玖竟然病弱成这般模样。
都说顾玖在养病,看她这模样,病没养好,反倒是将身体给养坏了。
顾大人顿时皱起眉头,之前心里头对顾玖的怒火,转眼间消失了一大半。
不过他依旧板着脸,“怎么回事?”
顾玖示意青梅扶着她起来,一脸虚弱地给顾大人行礼,“女儿以后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请父亲见谅。”
“胡言乱语。有病就好好养病,寻什么短见。简直是瞎胡闹。”
顾大人语气虽然严厉,话语中却也透着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顾玖凄凉一笑,眼泪缓缓的,一滴一滴落下。这个模样的顾玖,是那样的委屈,无助,让人看着无比的心疼。
“不是女儿胡言乱语,即便女儿今日不寻短见,只怕也活不了几日。”
说完,顾玖这拿起手绢,捂着嘴,咳了起来。
露在衣袖外的一截手臂,干瘦细长,根本不像个十四五岁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顾大人紧皱眉头,重新打量顾玖。这是他的女儿?为何养病却越养越弱。大夫不是说,只是一般的风寒吗?
谢氏站在顾大人身边,见状,赶紧说道:“二姑娘,你可不能乱说啊!你还小,就不要胡思乱想。赶紧上床上躺着,把药喝了。”
顾玖扫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桃红,轻声说道:“回禀太太,我不敢喝药。”
“生了病,怎么能不喝药。你这孩子,性子就是倔。”谢氏明着关心,实则是在指责顾玖耍小性子,闹得人仰马翻,不像话。
顾玖轻咳一声,整个人越发显得赢弱不堪。
她微微垂首。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拼演技,顾玖自认还不曾输过。
上辈子不曾输过,这辈子也不会输。
自她凌晨醒来,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岂能让谢氏随便两句话就给终结。
“太太误会了。不是我不肯喝药,而是不敢喝。”
谢氏怒斥,“又在胡说八道。大夫特意给你开的药,怎么就不敢喝。你是在指责大夫的医术不到家,还是在指责我和老爷没有照顾好你?”
“我……”
“你简直就是胡闹!大夫早就吩咐了,要好生养着。你看看你将全家人闹得不得安宁,连老爷都被你惊动了。你还不知错吗?”
谢氏连珠炮问,顾玖无声落泪,楚楚可怜。分明就是一个被继母苛待的可怜小姑娘。
谢氏暗道,小丫头片子,整天就知道哭哭哭,晦气。等老爷走了,再收拾你。
顾玖弱弱地望着顾大人,“父亲!”
这一声父亲,是何等的绝望,伤心,恐惧,惶惶然。
谢氏见状,怒气横生。还敢装,她张口就要怒斥。却不料,顾大人却突然抬手制止了谢氏。
顾玖望着顾大人,自醒来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顾大人的性格,这场戏要如何演,才能打动他。
顾大人顾知礼,官居三品,现任晋州刺史一职。
顾大人能够在如此年纪身居高位,一来靠自身能力,二来靠祖萌。
顾大人的父亲,也就是顾玖的祖父,同现在的平南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平南侯是嫡长子,顾玖的祖父是嫡次子。
后来,两兄弟分家,顾玖的祖父别府居住。两家在京城的府邸,就隔着一道院墙。
说起来,顾玖也算是侯门之后。
而顾大人自小在侯府长大,见多识广,内宅阴私,多少知道一点。
所以当顾玖露出恐惧的眼神时,瞬间触动了他心中某一个角落。
“二丫头,你刚才说,你不是不肯喝药,而是不敢喝药,为何?”
“老爷……”谢氏着急。
顾大人摆手,制止谢氏说话,甚至还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俨然一副要耐心听顾玖讲述的态度。
顾玖福了福身,就这个简单的动作,都累得喘气。
她虚弱的模样,越发说明,她之前说不敢喝药,只怕真的有内情。
顾玖拿着手绢,擦掉眼泪,“父亲容禀,女儿病了后,一直都是丫鬟桃红负责煎药,喂药。
女儿每每喝了药,便觉困倦。睡醒后,又觉身体沉重,心慌气短,胸闷,总是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女儿只当自己身体弱,受不住药力。只是时日一长,如今女儿连床都下不了。
女儿也曾问过大夫,大夫说女儿只是一般的风寒。可是为何病情却越来越沉重。女儿本不想多生事端,更不愿怀疑身边人。但是今日……今日……”
顾玖泣不成声。
顾大人问道:“今日怎么了?”
“今日女儿才知,女儿名为府中嫡出二姑娘,但是在某些黑心烂肠的人心里,只怕连个丫鬟都不如。她们恨不得女儿早点死,死了她们也就不用日夜伺候,轻轻松松再找个新主子。”
“此话何来?”
顾玖擦掉眼泪,指着放在置物架一角的药材包,“若非亲眼见到,女儿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恶毒之人。她们都巴不得女儿早死。”
谢氏插话,“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