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夫人院子里守门的黄大爷去了,方才桃莘来了一躺,说各个院子要连吃三日素,为黄大爷送行。”
中秋过后没几日,阿喜便进来告知她这个消息。
姜放下了手中的书本,陷入了思索,黄大爷是府中的老人,给老夫人守了一辈子的院子,从来没有挪过地,前两日见到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去了?
“如何去的?”
”听说昨日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的,昨天夜里就这么去了。“
”祖母现下在干些什么?“
姜手指摩擦着手中的书,道,
“我记得黄大爷的女儿不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叫什么来着?”
“唤作子兰,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院做事。”
姜犹豫了一会儿,领着阿喜便去往姜老夫人的院子。
姜到院子门口时,陶氏依着姜老夫人的吩咐也是刚到,桃莘便领着两人进去。
姜老夫人坐在上首,样子看上去极为疲惫,身子无力倚在椅背上,脸上的皱纹写满了沧桑,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几岁。
在她下首跪着一个穿着二等衣服的婢女,一个男子跟一个盘着妇人发髻的老妇人。
姜看了一眼心里有数,跟着陶氏行了一礼,随后坐到了一旁。
姜老夫人把目光望向了陶氏,问道,
“我让你带过来的东西呢?”
陶氏急忙让姿杏把几张纸递给了老夫人。
姜老夫人望着那几张卖身契,脸上露出些留念,接到手后用手指轻轻抚摸,叹了一口气。
“老黄给我守了几十年的门,从少儿郎到白发丛生的老头,这一守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姜老夫人语气中透出来的伤怀,让底下跪着的人皆忍不住流起泪来。
老妇人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能给老夫人守院子是他的福气,我们家老头子什么都不会,也幸得老夫人不嫌弃他。”
姜老夫人摇摇头,目光看向了屋顶,无奈笑道,
“我如今啊,还能记得他少年时的模样,一晃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这话,姜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挥手示意桃莘把手中那几张卖身契给了底下的人。
姜见老夫人眼角似乎有着水光。
“老黄给我守了一辈子的院子,如今他走了,还剩下你们在世上,他定然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活,今日我便把卖身契给你们,从今日起,你们便不再是我姜家的奴婢,而是可以四海为家的自由人。”
姜老夫人的语气沉重悲凉,满是对那位忠心仆人的怀念,却又透着重生的希望。
黄大爷的家人拿着手中的卖身契终是泣不成声,从今后,她们的子子代代终是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这是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今日老夫人却成全了她们。
看着她们跪在地上猛磕头,姜老夫人叫桃莘扶了他们起来。
“下去吧,好好收拾,你们可以找到合适居住的地方再离开姜府。”
下面的人听到姜老夫人这一番话眼泪留得更凶,又连连磕头,
“老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姜跟陶氏扶着姜老夫人进了内室,那一声声感谢透过门扉传进姜的耳朵里,直到好久才消散。
陶氏把姜老夫人扶到了床上,目光茫然地望着床顶,叹息道,
“人老了,就容易念旧,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姜起身给她掖好被脚,安慰道,
“生老病死人都不能避免,祖母该是节哀顺变才是。”
“对啊,母亲节哀。”
姜老夫人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
“我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今日却还是看不透,要你们两个小的来安慰我,真是白活那么久。”
姜老夫人说完便把眼睛闭上了。
陶氏跟姜见此,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外头已经不见了黄太爷的家人。
姜回头望了一眼内室,黄大爷是姜府的老人,憨厚老实,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如果谁最适合去查这样的丑事,那么黄大爷是不二的人选。
姜无声叹了一口气,祖母虽说没让他继续活下去,对他到底也足够仁慈。
姜回到院子便嘱咐鲍嬷嬷拿五百两送去给黄大爷的家人,怎么说黄大爷的死跟她也有一定关系。
“黄大爷给祖母守了那么多年的院子,作为姜府长女,我也该有所表示,去吧。”
“罗姨娘如今怎么样了?”
阿欢给姜倒了一杯茶,开口道,
“昨日回去后老夫人请了大夫进世安苑去诊治,现在还不知道如何?”
姜手中的茶水差点从杯中撒出来,惊呼道,
“老夫人?”
阿欢不明白为何小姐要这个表情。
第二日,吃过早饭,姜便让阿欢去库房里拿些补品,去世安苑看罗姨娘,并让阿喜前去告知罗姨娘。
姜这幅做派便是让阿喜告知罗姨娘,大小姐要去看你,你先候在门口等着。
以往小姐去哪处都不会说摆场子,阿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才走去世安苑,先去告知了罗姨娘。
姜到达世安苑便见罗姨娘带着婢女侯在门口,大老远便能听到罗姨娘的咳嗽声传来。
这个季节洛阳的风已经带着微的凉意,罗姨娘披着外衫站在院子门口,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
“见过大小姐。”
姜虚浮了她一把,笑道,
“姨娘客气了,天色越发凉,姨娘身子不适还是快些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