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历九年(显德六年)阴历四月十六午时正,“狼牙营”一连连长张铮喝下水壶中的最后一滴水,润了润因为长时间大声喊叫指挥战斗而“冒烟”的喉咙,并将水壶交给亲兵,叫他去重新装满,然后转头对身边的另一名亲兵说道:“你去把咱们连副连长和各排排长、副排长,以及‘保安军’所有连排级军官都叫来,本连长要给他们开个会。”
亲兵答应着去了,时间不大便把领着十多名挂着“飞龙军”或者“保安军”少尉、中尉、上尉军衔的低级军官回来了。张铮一边喝着亲兵新灌满的水壶里的水,一边扫视了面前的军官一眼,然后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剩下的人呢?”
“禀连长,咱们连一排林副排长和‘保安军’的一名副连长在刚才的战斗中阵亡。咱们连的李副连长、二排孙排长,以及‘保安军’的一名连长、一名副连长、四名正副排长都受了重伤,无法前来参加会议。”“狼牙营”一连另一位姓陈的副连长向张铮禀报道。
“怎么,林副排长和‘保安军’的一名副连长阵亡了?”张铮有些意外的问道——此前虽然也有连排级军官受伤的情况,但阵亡却还是第一次发生,不由得张铮不感到意外。
“是,林副排长是在向关城下面投炸药包时被契丹人一箭射中胸口遇难,而‘保安军’的那位副连长则是在指挥手下弓箭手向关城下射击时面门中箭阵亡的。”作为林副排长的搭档与亲密战友,一排排长翁钟在一旁语带哽咽的补充道。
听了翁钟的介绍,张铮低头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涩声问道:“目前我军还有多少人可以继续战斗?”
“还能坚持作战的不到一百五十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陈副连长回答道,“如今我军弹药即将告罄,还能战斗的三十六名‘飞龙军’普通士兵每人平均只剩不到二十发子弹,手榴弹连一人两枚都不够,现在大家都在用从炸药包里面拆出来的炸药自制小型炸弹来轰击关下的敌军。七挺轻重机枪每挺也只有一条弹链一百发左右的子弹,不得不撤下一挺重机枪、三挺轻机枪,以便剩余的机枪能在一定时间内保证火力密度。至于火炮,大部分炮手都被调到关城之上协助步兵守城,剩下的也到了只够给一门炮分一名炮手的境地。而且,由于三门60迫击炮和三门82迫击炮分别只剩下一发炮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再发射了。
‘保安军’手中的箭矢也所剩无已,而且因为连续发箭,几乎所有弓箭手的体力都已经接近极限,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还能再继续射出几箭。弩手的情况略微好一些,但负责上弦的兵士也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手掌都被弩弦勒出了血。”
说到这儿,陈副连长略顿了顿,犹豫片刻才向张铮一抱拳,继续说道:“就目前的的情形看,契丹人这次是不顾自己的伤亡,铁了心要将古北口关攻下,而我军能否顶住契丹人下次进攻却是谁也不敢保证。因此,卑职以为现在该是到了做‘最后准备’的时候了。”
尽管陈副连长没有明说该做哪些“最后准备”,但在场的所有军官却都很清楚所谓“最后准备”、特别是在这种坚决不能后退的阵地上的“最后准备”意味着什么。
首先便是“飞龙军”兵士要准备毁掉所有火器,使其不会落入敌军手中。其次,则是派出信使,将本地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张铮——所写的战斗经过和情况说明送到上一级军事主官那里,以便日后对相关战斗评价所用。第三,是撤退尚能行动的轻伤员,并给不能行动的重伤员自我选择——被俘或自杀——的机会。至于其他尚有一战之力的兵士,则需要继续投入战斗,直到战死或者力竭被擒,绝没有撤离阵地的可能,因为上面交给张铮的任务是坚守此关,直至有新的命令下达,否则就算守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弃关。此外,作为“飞龙军”中的特种部队,“狼牙营”本身又有一个与其他普通作战营不同的规定,那就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狼牙营”的官兵均不得被敌人俘虏。这也就是说,“狼牙营”在与敌人作战的时候,要么是大获全胜,要么是杀身成仁,绝不允许向敌人投降——与其相类似的还有“游骑兵营”。
不管张铮愿不愿意,这个命令都必须由他来下,并且是立即下达,因为契丹人新一拔进攻应该很快就会开始。于是,张铮深吸了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对陈副连长吩咐道:“汝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是该做‘最后准备’的时候了,汝这就和‘保安军’的几位连排长去安排吧。”
“是,卑职遵命。”陈副连长向张铮敬了一个军礼,而后便和“保安军”的几位军官一起去离开去执行张铮的命令。
随着“最后准备”的命令下达,三名精于骑术的士兵带着张铮亲笔所写的情况说明率先离开古北口关,打马如飞的往居庸关方向而去,而留在关城之上的所有兵士也都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面对生死,“狼牙营”一连从上到下表现得都很谈定。作为一支特种部队,“狼牙营”的军官和士官除少数人是像连长张铮一样属于“静园”科班出身外,其他大多数都是原来“飞龙先锋营”老兵乃至“飞龙寨”喽兵出身。这些人江湖阅历、战斗经验都相当丰富,对于生死也早就看开,面对即将到来的、几乎算得上是十死无生的战斗显得非常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