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初在离开潞县之前张燕便已经授权他可以严厉处置怀柔分堂上到堂主、下至最低级探子的所有人,包括可以处死堂主以外其他涉事人员的权力。可作为刚刚当上“飞燕堂”北平分堂副堂主的施然来说,甫一上任便严厉处置甚至处死属下,未免会给大家留下“治下过严”、靠杀人来立威的印象,不利于笼络属下之心——毕竟北平分堂堂主刘景明素来给下属的印象是精通业务、平易近人、待下宽厚。若是自己对下属太过严厉,只怕北平分堂的人心就都要跑到刘景明那里去了。那样的话,既不利于自己巩固在北平分堂的地位,也不利于自己在总堂主心中的形象,从而影响到自己今后的发展。
因此,施然几天前去怀柔分堂的时候,主要还是本着息事宁人、缓和矛盾的思想,对怀柔分堂的内斗问题采取的也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的解决办法。他既训斥了那两名与分堂堂主何平作对的探子,也对何平在业务上的不精通变相进行了批评,要求大家一定要精诚团结,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可事实证明,施然上一次的解决办法是得不通的,无论是堂主何平,还是那两名探子,都是表面答应,背地里依然如故。因此,这一次施然决定不再对这些人客气,哪怕因为严厉处罚下属而落下一个恶人的名声,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毕竟,与笼络下属相比,获得上司的好感更加重要。此番总堂主宁可冒险以密信的方式传递重要消息,也要让自己来怀柔解决分堂的内部问题,可见其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自己若是不能很好的处理此事,只怕这次北平城之行不但没有功劳,反而还要被在过失薄上重重的记下一笔。
于是,还在赶往怀柔的路上,施然便已经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重重处罚当事人,就算不砍他们的脑袋,也要给他们一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教训。至于处罚的对象嘛,自然要落在那两名探子身上。一来,无论那何平处理业务的能力有多低下、无论其管理分堂的水平有多差劲,可他毕竟是分堂堂主、是上司。无论那两名探子的资格有多老、无论他们看不上这位堂主的理由有多充分,他们与何平作对都是“以下犯上”、都是“罔顾尊卑”、都是违反堂规的举动,处罚他们乃是情理之中的事。二来,不管怎么说,那何平也是由总堂副堂主张能举荐、由总堂主张飞亲自考校和认可的。如果自己这边处置了他,那岂不是等于打了总堂正副堂主的脸,说他们两个人没有识人之明吗!那样的话,不要说今后升迁加职没有任何希望,只怕连现在这个北平分堂副堂主的位子都保不住了。可以说,此番怀柔之行于公于私,自己都不可能放过那两名没事找事的探子了。
施然是这样想的,抵达怀柔之后也是这样做的。在“飞燕堂”怀柔分堂的秘密据点里,坐在桌案后面的他,先是仔细倾听了当事双方对事件的陈述以及自我辩解,以便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并与张燕密信中所讲的情况进行比较、印证。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三天前,也就是施然离开怀柔的第二天,此前受了施然批评的怀柔分堂堂主何平急于改变怀柔分堂工作开展不理想的现状、急于提升怀柔分堂在北平分堂及总堂心目中的地位,便下令该堂所属探子全体出动,全力在怀柔城内打探所有能打探到的消息、发展所有能发展的下线,并分别派人前往北平城、密云城打探消息、发展队伍。不仅如此,何平还要求手下设法打探出据传闻驻扎于怀柔、密云之间的北平军最精锐的“游骑兵”营驻地的位置,并尽可能多的了解这支部队的所有情况。
作为一个密谍组织,打探情报、特别是堂口所在地周边的情报乃是其本分之事,对此包括那两名资深探子在内,怀柔分堂的探子们并没有什么异议。可问题是何平要手下们打探的不止是几座城池内的消息,还要他们打探“游骑兵”营这一北平军最为精锐部队的驻地和各种情况,这就有点多此一举、强人所难了——毕竟“飞燕堂”在本地的任务是打探北平军的动向等等战略情报,而非北平军各部情况这种军事、战术方面的情报。特别是当被分派去执行这一任务的是那两名与何平有矛盾的探子时,就更容易使人联想到“公报私仇”、“借刀杀人”等等并不好听的词语。
于是,原本因为挨了施然一顿狠批已经很是不满,只是囿于施然级别比他们高得多、之前为“飞燕堂”立下的功劳也比他们多得多,使他们根本没资格同时也没胆量去和对方争辩、发怒的两名资深探子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吭声拒命,并大骂何平是“公报私仇”、妄图借北平军的手,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对于下属的当面顶撞,同样因为受到了施然的批评而满腹牢骚、怒气满怀,却又不敢在施然面前辩驳、正一股子邪火没处撒的何平,当即也是大发雷霆,将怒气全部发泄在了两名资深探子身上。
双方就这样越吵越凶、越吵越激动,最终年轻气盛的何平终于压不住火气,伸手从腰间抽出由总堂颁发、代表堂主权威、可对属下先斩后奏的堂主短剑,声言要以堂规治两名资深探子的罪。而那两名资深探子也毫不示弱,先后从怀时掏出防身匕首,叫嚣着要杀了何平这个罔顾兄弟性命、公报私仇的混蛋堂主,然后再回总堂领罪。幸而周围的其他探子及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