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对与周军相抗衡没有一点底气,若不是东京留守府突然从辽阳城派来这么一位官拜辽阳府“乡丁”都指挥使的韩守忠韩将军坐镇,早就有心主动开城投降的吴县令听罢,当即变了颜色,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急急问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下官身为朝廷命官,为大辽尽忠理所当然。可这城中百姓却是无辜的,下官怎么忍心看着他们惨遭战火蹂躏、生灵涂炭啊!”
说罢,吴县令已是满脸悲戚之色。只是,吴县令说得虽然情真意切,但其闪烁的眼神、欲言又止的神情,却看不出一点“忠君王、死社稷”的意思来。若不是自己肩负着重要使命,这位韩守忠韩都指挥使这会儿只怕已经命人将对方拉出去斩首示众,以振军心了。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这么做,只得在心中轻叹一声“人心已失”,然后同样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附和道:“吴县令果然是一位忠君爱民的好父母官。其实,本将又何尝不知战火一起,百姓必遭劫难。只是……,本将受耶律留守和韩宰相所托,前来把守这鹤野城。两位大人临行之时的谆谆嘱托言犹在耳,本将若是不拼死一战而让周军轻而易举的占领鹤野城,又怎么对得起两位大人的信任与厚爱。”
眼见对面韩守忠的态度有所松动,吴县令知道机不可失,连忙趁热打铁道:“不经一战便放弃鹤里城乃至献城投降自然不行。那样的话,不但会堕了我大辽文武官员的声威,亦有损于韩将军您的名誉。可若是‘力战不敌’,为了保护城内百姓而被迫降周,则不但对朝廷、对辽阳城内的两位大人有了交待,亦不会有损于将军您的威名,更能够拯救数千黎民百姓于倒悬之苦,堪称功德无量啊。”
“既然是要力战,势必会全城烽火、百姓遭难,又怎么说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救民于水火,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韩守忠满脸疑惑的问道。
“韩将军此言差矣。”吴县令摆了摆手,心里对面前这位据说勇冠三军的韩将军如此不开窍很是着急。他左右看了看,见屋内并无旁人,屋外的亲兵离着也比较远,这才上前一步,面带神秘的低声解释道:“只要交战双方有所默契,大战一天而各无损伤的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有所默契?”韩守忠略一思忖,随即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吴县令的意思是说,本将军与城外的周军虚张声势的假打一场,然后再开城投降。这样既对辽阳府的大人们有所交待,又维护了自己的面子,还保全了城内官员守将、士绅百姓的身家性命。”
“韩将军睿智。”见对方终于搞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吴县令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送上一记马屁。
“只是,此法果真可行吗?若是城外的周军不愿配合怎么办?”韩守忠继续追问道。
“此法当然可行。总归都是攻占城池,能不受损失、兵不血刃的拿下鹤野,周军主将又何乐而不为呢。”吴县令继续给韩将军打气。
“吴县令言之有理。只是,这与周军沟通交流的事恐怕还需吴县令先行派人前去接洽,待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由本将军亲自与周军主将最终敲定为好。如此,既不会令周军看轻了咱们,也为咱们留足了退路,免得一旦谈判失败,而相关消息又传到了辽阳府那边,令咱们落一个里外不是人。”韩守忠一面肯定了吴县令的说法,一面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吴德明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连忙点头道:“韩将军所言极是。将军放心,此事下官自会安排人去与周军接洽,待有了结果后再由将军您出面与周军主将敲定便是。”
“如此,就有劳吴县令了。”韩守忠微微一拱手道。
“此乃下官份内之事,责无旁贷。”吴德明一边还礼,一边作义不容辞状。说完,便向韩守忠告辞,急急火火的转身去安排。
望着吴德明匆匆而去的身影,韩守忠不由得有一股叫住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的冲动。不过,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半晌之后才轻叹一声,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