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一抹眼泪,不解道:“我怕什么?”
心儿也走到那株金波罗花下,在陆正身边坐下,肩膀倚着他,眨着眼睛道:“陆正哥哥,你怕难过啊!”
陆正心里一震,一下子说不出任何话来!
怕难过?自己可不就是怕难过嘛,那萦绕在自己心头挥之不去的,除了是伤心九哥死去之外,更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是来自于从此以后自己得一个人活下去了。
如果说九哥的死让自己感到的是无比的伤心,那失去了九哥的照顾则是让自己感到整个天都塌了,每次一想到要一个人活下去,就有无边的恐惧涌上心头,挥之不去。伤心和恐惧,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心神不宁,生出许多烦躁、绝望,和不知所措。多少次,他就想用力的闭上眼睛睡一觉,然后被九哥吵吵嚷嚷的声音叫醒。可是,这已经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除了伤心之外,自己还会害怕、恐惧、烦躁呢,那也是因为九哥死去的缘故吗?陆正扪心自问良久,却在心儿说出这句话时才豁然明白,他不是在为九哥伤心,而是在为自己难过!没有了九哥的保护和照顾,让自己害怕了!
心儿这句话,却是一阵见血的说出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思。
陆正突然想起了老师说的那两句话,无遮言,无疑行。之前自己一直以为是在为九哥伤心,但是心儿这么一问,才明白过来伤心是九哥带来的,但是害怕等其他的情绪,却是自己带给自己的。
说是为九哥伤心,哭得却是自己,这也算得上是遮言疑行了吧!想到自己哭哭啼啼的可怜样子,不由得有几分扭捏,感觉自己有那么点装腔作势,故意求人同情了。陆正脸上一阵的发烫。又想到自己老是不愿意见到别人,躲来躲去的,但是心底也暗暗地期待有人能来安慰自己吧。当初跟着苦行僧的时候,心里也是暗暗希望苦行僧能够一直带着自己,照顾自己。
现在自己又为什么要躲到花圃深处呢,这地方心儿一找就会找到,自己还是暗暗想心儿看见自己可怜的样子来安慰自己吧!现在心儿问出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装可怜呢?
一时间,他越想越害臊,感觉脑子都炸开了,想要开口对心儿辩解几句,却想到那岂不是又是遮言掩盖吗,当下结结巴巴了几句,竟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心儿,我……我这……”
“小哥哥,心儿也怕难过呢!老师说,凡事都要坦然面对,心里难过了,就可以找自己的好朋友说出来。小哥哥,心儿也把自己难过的事情告诉小哥哥好不好。”说着,心儿拉住了拍拍陆正的肩膀,她的声音是那么柔软、眼神是那么纯净。
陆正心中一下子释然,心儿应该没有介意他装可怜的样子,止住了心情,认真点了点头。
心儿道:“小哥哥,你知道谁是世上最疼心儿的人吗?”
不等陆正回答,心儿便继续道:“是爹爹呢!心儿的爹爹最疼心儿了,就连心儿这个小名,也是爹爹为我取的。爹爹总说,我是他最宝贝的……不过爹爹总是用胡子来扎心儿,这个可有点讨厌了。小哥哥,你以后可不要用胡子去扎人哦!除了这个,心儿的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只是在心儿还小的时候,爹爹就被坏人杀死啦……”
心儿缓缓的讲述中,陆正这才第一次了解到心儿的身世。
心儿出身翠屏山,父亲姓云,名字叫做云澜,乃是道门风宗弟子。人如其名,云澜俊雅谦和,性格淡泊,从不与人争强好胜。有意思的是,心儿的妈妈却十分刚烈冲动,与云澜的性格大相径庭。心儿的妈妈姓风,叫做风敏,出自道门雷宗。两人的结合,说起来也是道门风雷二宗一段佳话。
心儿性格柔和,像极了云澜,但又带了一丝明快调皮,应该是来自母亲风敏。
道门弟子修行有成未必留守宗门,或者翻越篱笆行游人间,点化世人,如有修行之缘,很有可能会带回修行界的宗门;或者在征得师门同意之后,脱离宗门,自己在修行界开宗立派,但论及渊源,必归于道门,所祭祀祖师也必是道祖。
还有一种就是像云澜这样的情况,修行有成后,既没有留守宗门也没有开宗立派,却在行游中与雷宗弟子风敏结为夫妻,之后在翠屏山凿建洞天,结庐安居。这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人间普通人生活并无差别。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这些人修行并不以超脱成就仙道或者成就佛果为目的,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追求。
这一点与佛门的规矩大为不同,佛门戒律严禁婚娶,无论僧尼必须持戒,绝决红尘,全心全意证究竟位,成就佛果。而且佛门弟子也严格禁止弟子在外面私自开宗立派,往往都是由佛门内部指派某位修行有成的僧人前往建立,名为‘驻山’。
当道场建立,也就是这位驻山僧人功成身退之时,往往会直接返回原来的宗门,并不会继续担任新建道场的住持。因此,佛门向来组织严密,内部派门井然有序,弟子如果生出退转之心,违反戒律或者叛出宗门,那是要受到戒律的严厉惩罚的。
修行界除了佛山道海两大修行源流,涵盖的道门十一宗、佛门十一山之外,尚有许多世代流传的修行世家以及修行散人,其来源形成往往就是如云澜这种情况。因此云澜和风敏虽然都是出自道门,但实际上来说翠屏山却属于散修。云澜和风敏性格大度,交友广阔,因此翠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