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无术!不学无术!勤子兄,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看好的人?他他…….他何以担当啊。”程敏政一脸落寞的转向王懋叹息道。
他出身书香世家,幼年时就才名远播,这也使得他最终能娶了当时的大儒之女。
之后连考连中,入翰林馆阁,几年沉淀后,即登上礼部侍郎的高位。甚至于之后,皇帝也有意调他入阁参政。
可以说,在舞弊案爆发前,程敏政的一生是成功的。绝对典型的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的巅峰。
所以,在他而言,心中未尝不曾期望,自己的女儿日后也能如妻子般,嫁一个才高八斗之士,延续这段佳话。
对于和苏家这门亲事,他开始是迟疑的。苏默这小子虽然有些才名,但真的计较下来,却发现此人竟连个县考都屡第不中,这究竟是什么鬼?
直到后来,苏默在蒙古王庭传出“燕市公子”的名头,又加上他身陷舞弊案的冤案中,最终得了苏默的救治,这才终于从心底认可了这门亲事。
于他而言,女婿的才华虽然有些诡异难明,但一连串的事都说明,有肯定是有的。至于说连县考都不中,大抵是心里因素,又或是运气使然。只要回头自己亲自*一番,不敢说拿个一甲,但二甲总该没问题吧。
然则今日,眼见着苏默竟闹出这么个笑话来,老头儿震惊了,然后彻底心凉了。
这尼玛得多没文化,才能听着人家喊出张载的名言,然后就以为要造反?照此看来,这小子分明是真的压根就不通经义,或许最多有些诗才而已。
这满心的期盼,忽然一朝发现尽成泡影,全不是那码儿事儿,如何不让他心丧若死?偏偏他还已经认了这门亲事,现在就算想反悔都不可得了,真心丢不起那人。
看着程敏政一脸的灰败落寞,王懋却是摇头微笑,捋须道:“克勤兄,你这可不是钻了牛角尖了?你我为官这许多年,岂不知经义文章不过只是敲门砖罢了,真正治政之时,何曾依赖之?所谓经世之才,不在文章名次,而是在于实务啊。”
程敏政微微一怔,面色稍缓,若有所思着不说话了。
王懋这才转向苏默,上下打量打量他,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番也似,看的苏默这个别扭啊。
妈蛋的!苏小太爷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是闹出了大笑话了。可你他喵的那是个什么眼神?瞅啥瞅啊,卧槽还看……再看翻脸了啊……
“小讷言啊,横渠先生之言,如何就让你有……咳咳,有如此诡异联想?张子一生忠良,逝后德佩孔庙,他之所言怎么可能跟大逆不道牵扯上?老夫实在是好奇的很啊,你可否能为老夫解惑啊?”
总在苏默快要被瞅的忍不住了,王懋这才笑眯眯的开口问道。苏默不由狠狠翻了个白眼,他总觉得这老头儿是故意的,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郁闷个天的,都是老司机啊,全不是好人,尽欺负他这纯洁如小白花似的新嫩了。
“咳咳,这不是那啥…….您老刚才那口号实在太大了不是。这又是天地,又是万民的,还要开万世太平……咳咳,这个……再说了,我哪知道这话谁说的啊,还当是…….”
没错,苏小太爷难得说了句实话。张载这四句名言他听过没?答案是当然听过。但是也正如他所言,他只是听过,也未尝不每每听闻时,有种热血贲张的激动。可真心说,他又确实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总觉得这几句话拿来言志装逼、蛊惑人心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着他羞羞答答的解释,程敏政那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有种想撞死的冲动了。便是一直笑眯眯的王懋,也是腮帮子直抽抽,砸吧着嘴儿不知该说啥好了。
苏默瞅着俩老头那一脸的便秘样儿,不由的也有些恼羞成怒了,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当即诘问道:“大宗师也不必这般脸色,学生确实学问不够,这点学生承认。倒是大宗师能不能给学生解释下,既然不是要造反,那您方才那般昂扬激越的又是为哪般?所谓除死无大事,学生真心想不出,除了造反外,还有什么事儿值得您二位摆出这诺大架势来。”
这话一出,王懋和程敏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是老脸一红,颇有些惭惭的。读书人讲究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刚才那状态,也的确是有些失分了。只不过正所谓书生意气,他们虽老于世故,却始终未脱文人本色,否则也不会有那些感慨了。
程敏政不自在的将脸扭过一边,装作未闻。王懋无奈,只得苦笑了笑,摇头道:“如此说来,倒是老夫的不是了。也罢,讷言可还记得你所献那拼音法和断句法?”
苏默点头。
王懋又道:“那想必你也听闻了,前几日老夫曾与朝上举荐你任训导一职之事了?”
苏默就又点头,抱拳道:“学生还要多谢宗师老大人看重。”
王懋面色一黯,摆摆手叹道:“或许许多人都以为老夫此举,只是为了转移视线,想要帮你加一层保护。然则,此固然是其中之意,但却也是老夫真心所想啊。”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又道:“老夫少时困顿,最是知晓寒门出头之难。这其中所谓的难,不惟仅仅指的其中之艰苦,而更是说的求学无门的那种窘境。尤其最先为了识字,简直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偷学、借光、死皮赖脸的求教、舍却脸面的……嘿,种种种种,今日提及,似恍如昨昔。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