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归听了,就知自己这两个女儿,是难找婆家的。果然,一二年间,颇有人给这一双姊妹花提亲,这姊妹两个,全不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首先得要自己过目相看,却是都看不入眼。
慕容归屡屡说些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然而,女儿有女儿的主见,批得紧了,两个女儿都反驳,老大说的是“由人不由命,我的青春我作主”,老二说的是“俺走自己的路,随便他旁人怎么说去吧!”
于是乎,把这慕容归,常常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又无可奈何,舍不得打她两个;只能多多操心暗暗留心。然而,的确是如慕容归自己所说的,武艺高强、人品又好的少年英雄,真的是难找得很。
一日,慕容亮自外面回到家中,来向他两个姐姐说道:“大姐二姐,你们来看看这支歌这首词,好不好?”
他两个姐姐都笑道:“弟弟,就你那见识,估计又是蹩脚文字罢了,又当作狗宝似的拿来,能是什么好歌好词?”
原来,这慕容亮武艺比两个姐姐只是弱上一线,但是文采上,就差得远了。
这姐弟三个,两个做姐姐的,是越长大越不好出了门去玩儿,毕竟大户人家的小姐,抛头露面会让人笑话的,反不如小户人家的闺女,少受这些约束。
不过,这慕容两姐妹也有法子,那就是换上男装,跟弟弟一起出去。对外人就称是三兄弟,老大阿光,老二阿明,老三叫阿亮。姓呢,不是慕容,而是借了外婆家姓,姓曾。
多数情况是,两个姐姐不出去,慕容亮在外面得了好书好文,总要拿来请姐姐们指点评论一番。
这一回,慕容亮拿来的,却是手抄一纸。
两个姐姐虽然跟弟弟说玩笑,却也拿过了那歌词来,一看,早是谱过了曲的,名字就叫做《太平歌》,其实就是《太平汗皇太平歌》,因为查禁,被人改了名儿。
两个姐姐看了,就笑道:“弟弟,你好大的胆子,这支歌,听说早已被汗皇列为禁歌了,哪有人敢唱?”
慕容亮道:“我知道,姐姐,这可是弟弟我找人偷偷弄来的,不敢声张,一旦被朝廷官家知道了,那还不是大罪呀!我们偷偷地看过也就是了。”
于是两个姐姐中的慕容婵道:“二妹,弟弟,咱们带上琴,到后花园的赏心亭里弹奏一回,看看怎么样。”
慕容亮道:“好呀,姐姐,我去拿琴。”
于是这姊妹三个都到了后花园赏心亭来了。慕容婵理好了琴,慕容亮与二姐慕容娟就依词哼唱:
——雨洗满天碧,月照半城白。驻马难赏今夜,玉镜出妆台。西望平川田地,南眺村庄人迹,触目只堪哀。陇亩尽荒芜,残院生苍苔。
生民悲,干戈乱,痛心怀!我当何日,重使天下太平来?稚子村头嬉戏,钓叟烟波自在,黎庶笑颜开;千里稻浪涌,万户桑麻栽。
一曲奏过,慕容亮道:“大姐二姐,这曲词怎么样?”
慕容婵道:“这支曲么,倒是接近《水调》,想必是模拟《水调》而又有所改动,变古声为新声;这首词么,倒还不错,也是英雄口吻,毕竟他身份不同嘛。不过那太平汗皇,终究是敌国之君呀。”
慕容娟也道:“姐姐说得是。”
不料慕容亮却说道:“大姐二姐,敌国之君怎么了?我倒是觉得这人不赖,若他是个少年,倒也正合姐姐那‘三好’标准呢。”
慕容婵笑着要打,嘴里说道:“小屁孩儿,知道什么三好四好的?”
慕容娟道:“弟弟,你说话小心些,这是在家里,倒也不要紧,若是在外面,万万不可以夸赞敌国之君,听说近来我们大西汗皇,听了那哈君宝与卜君瑞的建议,但有哪个唱这支歌的,都被视为‘敌化分子’呢!”
慕容亮道:“什么叫‘敌化分子’?都不过是大西子民,哪一个化成敌人了?分明是我们汗皇色厉内荏,防民之口罢了——我看哪,这大西国,堂堂汗皇,连敌国汗皇的一支曲子一首小词都怕成这样,这大西江山,也难撑长久!”
原来,慕容亮有个好友,因为唱这支曲子,被人举报,于是落了个全家抄斩的结果!大西汗皇的说法是,对于教、学、唱《太平汗皇太平歌》的人,一律处死,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慕容亮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心中自有些愤愤然。
他两个姐姐听了,都是劝止道:“弟弟,你哪能说这样的混帐话?可不能乱说!”
慕容亮道:“大姐二姐,我近日在城中,结识了一位认字师,姓徐,叫徐文,此人可真是有见识,那是文武双全啊!弟弟我竟是平生仅见!”
他大姐听了,就笑话道:“我们家的阿亮也有佩服人的时候?”
二姐也笑道:“我们家阿亮今年多大了,居然就自称‘平生’起来了,还“仅见”呢!”
慕容亮道:“大姐二姐,你们别笑话,我说的是真的呢。”
两个姐姐听了,笑道:“若是我们并县城中有这么个能人,怎么我们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听说过?”
慕容亮道:“这位认字师徐文,是前几天刚刚买了张先生的房子,才搬过来的。”
原来,慕容亮所说的“张先生”,也是认字师,曾经教过慕容家这姐弟三人。
听了这个话,慕容婵与妹妹慕容娟心里一动,互相对视了一眼,姊妹两个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