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别赶我们走啊,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们,收留我们吧。”李逍刚踏进大门,外面的张家仆佣却已经跪了一地。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
特别是夜里可以说是滴水成冰,这样的时节,失去了房屋的庇护,是会冻死人的。这座宅子被张家霸占后,一直是小霸王张超住着,这里平时人也不多,也就十来个仆佣。
有看门的门子,有做菜的厨子,也有打扫上茶的丫环,还有浆洗衣服的粗使婆子,以及喂马的马夫,随从的家丁等。这些人的身份,都是一样的,奴仆。
他们与佃户不一样,佃户过去住李家的地,地成了张家的后,虽然租涨了,但依然只是佃张家的地,还是佃户。可这些人不同,这些人是张家的奴仆。
是有契约的奴隶,大唐律法规定,奴隶律比畜产。他们是属于主人的私有财产,跟牲畜是一样的。
如今张家突然倒了,就犹如树倒猢狲散,他们也一样子失去了依托。有主人的狗,那是家狗,没有了主人的狗,就是野狗。
虽然做奴仆地位低下,但起码有地方住有饭吃,哪怕住的不好吃的不饱,可如果失去主人,却就朝不保夕了,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漂向何方。
“公子,我以前就是李家的奴仆,为李家两代喂养牲畜。如今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想离开这里,就算是死,也想老死在这里啊。”府里喂牲畜的一个老汉高声喊道。
李逍回头,他仔细打量,发现对这个老汉还真有一点印象,好像以前的李逍记忆里确实有这个人。他个子很矮小,估计也就一米五多点,矮矮小小的,老实本讷的一个人,须白半白,看样子得有五六十岁了。
曾经也是李家不多的几个奴仆。
“哥,留下他吧,当初我们家欠张家很多债,咱们的房子还有家里的仆人都被张家收走了。”
还有两个粗使的婆子以前也是李家的老人,一听也连忙求李逍留下她们。她们年纪大了,不想再被像牲口一样的被转卖了。
李逍目光望向赵录事,“赵录事,这些人都是在张家名下的奴仆吗?”
赵录事知道李逍的意图,呵呵笑了几声,“贤侄啊,这些人确实都是张家所有的奴仆,他们的奴契都在张家手里,官府有登记的呢。按说呢,张家如今犯罪抄家,他们的家产要被抄没,这些奴仆呢自然也要带回官府处置的。”
“赵叔,可否帮个忙?”
赵录事没马上表态,这些奴仆总共有十二个,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大唐奴隶买卖很寻常,奴隶的地位很低下,等同于牲畜,但奴隶的价格也不便宜。
便宜的奴仆几只羊就能交换,但一些强壮的奴隶却能换到牛马,如果是有技术的工匠,或美貌的女子,则更贵。
那些贵的奴隶能卖到四五十贯一个。
张家这十二个奴隶,倒不是什么值钱货色,老的太老,小的太小,也没谁有什么技术或姿色,但就算是当羊卖,也能换上四五十只的。
薛五凑了过来。
“赵录事,这个忙能不能帮?”
薛五开了口,那这忙不能帮也得帮了,他本来还想在李逍面前拿捏一下的,这时立马转了笑容,“当然没有问题的,这也是小事一桩。都是自家人,帮个小忙应当的。”
“当年张家侵夺了李家的祖宅,这些仆人本就是李家原本的奴仆嘛,现在自然也应当与李宅一同物归原主。”
李逍很满意的点头,“那就多谢赵录事了,至于契约文书之事?”
“这个是小事,回头办好了我就派人送来。”
李逍看了看那十二个奴仆,点了一个熟人。
“三郎叫我?”
“嗯,阿福你好啊。”李逍笑着对惶恐的张福道,这个张福,上次他来卖黄瓜的时候,这家伙还想索要好处呢。这人以前并不是李家的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李逍便干脆把他送给赵录事。
转手送出去当个人情,赵录事白得一个奴隶,倒也挺高兴。
剩下的十一人,李逍都留下了。
其实这些人,李逍还真看不太上眼,一个个歪瓜裂枣,老弱残疾的。就说那厨子吧,老的估计都眼花了,身上还脏兮兮的,他做的菜,李逍都不敢吃。
而那位喂牲口的老汉,也还拖一条瘸腿。
就连最年轻的两个丫环,倒是挺年轻的,可是面黄肌瘦,胸口平的跟搓衣板似的,半点姿色都没,穿的还差,用这样的丫环端茶倒水,哪还有兴致喝茶啊。
哎,这年头,乡间恶霸地主的生活水平也很一般啊。
不过李逍还是把人留下了,这些人也挺可怜的,何况有几个以前还是李家的老仆人呢。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为李家服务了大半辈子,留下来让他们养个老也是应该的。
众人千恩万谢,一起向李逍磕头谢恩。
走到哪都是做奴仆,但在这里已经生活习惯了,而且李家人名声本来就好,留下来给李家当奴仆,总好过再被卖一遍,被卖到不知什么品性的主家那里强吧。
“都起来吧,以后呢,大家就继续留在李家大院做事。大家用心做事,我们李家不会亏待大家的。”
“快起来吧。”婉娘也过去招呼大家起来。
进入大院,冬日里的大院很萧瑟,一抹绿色都没有。院里种了几颗枣树,也是光秃秃的没有半片叶子。黄土夯的墙很结实,但却总有股灰仆仆的感觉。
院里的空地上也是夯平的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