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个潘胜达是什么能耐,在几天后,居然能找到东街静慧家,更厉害的是找到秀娥的在水南的一个表妹,叫表妹约上秀娥和静慧一起去坐船玩打渔,坐的船自然是胜达的渔船。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南的潘家里,很多人的营生是打渔;对于一直循规蹈矩生活在县城里的静慧来说,以前只是在岸边看到渔船,这个走近了,肯定是一件别开生面的经历。

不过在静慧上船时候看见胜达时候,还是有点哑然失笑,当然记得几天前泼她水的大呆鹅。

都是年轻人,一来二往的就熟悉了,每次静慧出来,都是由秀娥打着掩护,今天一起去干什么了,明天一起去干什么了,静慧家人也习惯了,两个女孩子家家,能会怎样。

胜达带着静慧教她划船,怎么前进,怎么后退,怎么掉头…玩得不亦乐乎;轻舟划过大河,进入支流,一起划入藕田里看莲花朵朵;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静慧随口念出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心情雀跃的犹如惊起远飞的白鹭,飞在明朗的高空下,是那么的自在,那么的惬意,那么的洒脱…

他们划过对岸,上屏风山上吹山风;甚至沿河一路向北而下,直到善成区廿九都(现为洋口),看码头堆积如山的货物、人来人往的繁忙人世间。

在码头泊了船,上岸跑到博山寺去,聆听七百多年前辛弃疾的剑气龙吟;站在笔架山石边上,山风中仿佛传来金戈铁马的沙场厮杀声。

有天胜达不知道从哪借来辆脚踏车(自行车),居然会骑,还能带着静慧,沿着护城河,穿过绿树阴阴的南街、西门。

去西山游览西山观,探寻“一寸光阴一寸金”王贞白的时光踪影,到北门去吃炒田螺、喝清汤(类似微型馄饨),到中大街去吃辣鸡脚、喝葛粉凉粉……

节物相催各自新,痴心儿女挽留春。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静慧坐在脚踏车后座上,心里不由得默念起秦观的诗句;这个夏天,天色是那么的明媚;这个夏天,心情是那么的开朗;这个夏天,已经不需要太阳了,因为,你就是阳光……

有天按着惯例,找到约定好的秀娥,一起回家,路上,秀娥突然蹦出一句话:“要不要让那个呆头鹅到你们家提亲?”

静慧突然心里一跳,脸色大红,像是被人看见她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铰着双手低头不语,秀娥看见她如此大窘,就不再说及,顾左右而言它了。

果然几天后,一次午饭时候,静慧听到母亲有意无意的说起:“水南的打渔仔居然敢来我们家提亲”

“是哪家的后生?”,静慧父亲正扒拉一口饭,抬头好奇的问着。

“是潘水生的儿子,好像是叫潘胜达,我也记不太起来了,一个打渔仔,自己也不照照水光,竟然上我们家来提亲”

“不能这么说人家,提不提亲是人家的权力,答不答应是我们家的权力”,静慧父亲仁厚多了。

……

听得静慧心中大惊大动,再也吃不下饭,赶紧扒拉几口就推碗下桌,回到自己房间里,不由得趴在床上暗自流泪。

怎么办?怎么办?母亲不同意,可这个家大部分事情里里外外的都是母亲做主的,父亲那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怎么跟母亲说?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跟母亲说自己喜欢他?那母亲看自己整天在家的,怎么会喜欢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自己跟他已经认识了,并交往了?

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母亲,还不把母亲气死,更是不同意了。父母之命太大了,不敢越雷池半步啊。

时至夏末秋始,窗外的梧桐树叶子正慢慢泛黄,想想夏天的欢快,想想现在的忧愁,正如辛弃疾写在广丰博山的山壁上的那首《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啊,夏天游玩博山时还应景即兴念过这首辛弃疾的词,当时确是不识愁滋味,没想到刚到“天凉好个秋”的时节,就这么快来到了词的下半句,而今识尽愁滋味。

这段时间秀娥都没来找她出去了,来了也只是其他的事情;那个呆头鹅现在在干什么?提亲被我母亲推了,他到底会怎样?难道这样子,就不来找我了?我到底该怎么办?静慧这段时间来愁的茶饭不思,又不能被家人看出,真的是度日如年。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转眼来到八月中秋,晚饭后沐浴更衣,全家在父亲的带领下,焚香拜月祭祀,完后坐在一起吃月饼、瓜果,要是在平时,这些点心肯定很吸引孩子们,可这个时候就不同了,各家的孩子在家人带领下,去放河灯了。

静慧的两个弟弟也就是十来岁,心思早就飘到了丰溪河上去了,父亲看着他们那么猴急,就叫上静慧,让她叫上隔壁秀娥,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去放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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