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与堂邑父的交流,张骞早己学到几分匈奴话,方才情急之时,才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番。
可惜长期边塞经历,匈奴人早已拥有了识别真伪商贾的眼光,这些有错漏的语言与车队排列,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放下戒心。
何况在他们眼中,汉人就像是仇人一般,他们在西域诸国那儿作威作福惯了,那里会想到汉人会反抗,设下陷阱等他们到来,使他们在侵略汉朝边塞过程中,受到严重损失。
凡是汉人的队伍,只要被他们盯上了,不管是什么目的,通商也罢使节也罢,统统会带回去给匈奴人做奴隶,所以即使是他们相信了张骞的话,这一行人也逃不掉被抓的结局。
匈奴人与汉人的矛盾早不可调停,已经到了互相针对的地步,更何况休屠王还曾经是河西主人之一,对于河西来的汉人,更是痛恨不已。
也是时候不对,张骞本想等个好机会,却没想到这适逢休屠王北来察看兵情,长期闭塞,偏居一隅的他对大汉国情知之不多,这偶然的收获,虽在他预料之中,但来历却有些不凡。
这么遇上了自称大汉使团的一百多人,惊异中又多了许多新奇。缓步上前,他拿着汉节看了半天,才抬起头凝视被缚了绳索的张骞,目光中露出狡黠。“你果真是汉使?”
张骞一脸愠怒,恨恨道:“我乃堂堂大汉使节,何须隐匿行踪?倒是休屠王不通礼仪,对一个寻求通商的使节,竟然是如临大敌!”
遭到奚落,休屠王尴尬之余,多了几分忿忿不平,转而恼怒道:“落入我们手上,便如同羊入虎口,羔羊还敢在野狼面前撒野,你这个汉朝使臣就不怕死么?”
冷笑一声,张骞哼哼道:“据本使所知,你们大王伊稚斜单于曾对我皇服软,亲交几万马匹羊群,现在杀了本使不要紧,但若是因此而导致两国战事重起,单于追究下来,您恐也难辞其咎吧?”
“你说什么?”
见状,堂邑父在一旁小声解释:“使君的意思就是,咱们是大汉的使节,如果您一旦杀了我们,单于怪罪下来,您能够担当得起么?”
“这……”张骞如此说辞,让休屠王很意外,单于的面子,他的确不能不给,但就此收场,他又觉得威严顿失。
于是又问道,“既是汉使,就该持有通关文书,为何本王只见汉节而不见文书?”
“敢问休屠王,匈奴主政者是单于,还是您休屠王?”,张骞笑了一声,低低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单于。”
“你们单于难道会将通关文书给我一个汉朝的使节,休屠王莫不是开玩笑吧!”张骞继续说道。
“哼,那我就不管了,反正单于他也不会怪我先斩后奏,只能怪你们自己倒霉了,好巧不巧地碰上了我。
要是其他匈奴王还会禀报单于,可老子不会,你们就放心吧,这下半辈子就做奴隶了!”休屠王残忍一笑道。
陛下给自己的锦囊还没用呢!怎么可以放弃,去甘心做匈奴人的奴隶!张骞大喝道:“休屠王,我有一封信在锦囊里面,这是我们陛下给伊稚斜单于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要交给单于他,锦囊现在就在我袖子里,快把它抽出来。”
“哦?是么?”休屠王右手一探,便从张骞袖口拿出一个锦囊。
不过他没有打开,而是收入怀中。
自己怀揣着使命,怎么能蹉跎在这大草原为匈奴人牧羊?眼见休屠王就要走了,张骞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大喊道:“我大汉天子信物,怎能随意蔑视?若伊稚斜单于在此,也要对我张骞礼敬有加,你休屠王是在玩火自焚!”
休屠王偏头看了一眼张骞,面皮一抽,转身便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双手呈拳状,含怒而握,张骞他真想提刀与匈奴人拼个你死我活,可一转头望向身后那一百多人,他沉默了,他开始盘算怎么在匈奴人眼皮底下逃出去。
不远处,一个矮小的帐篷内,一位老的不成样子,像是块朽木的老头子端坐一旁,正喝着士兵送上来的新鲜牛奶,平静和蔼。
不久之后,这里多了一位客人,不告而来,推门而入,“大祭司,我已经拿到了锦囊了,那张骞身上,果然有那大汉皇帝的信物!”
老人皱巴巴的枯手拿过锦囊,干笑几声,“休屠王,不枉当初老夫救你一命,你还是尊敬我这老头子的,哈哈哈,有了这个信物,老夫不用再担心戈儿她将来惹起的祸端了!”
“大祭司,你这么做值得么?”休屠王并不理解这种爷孙之情,在他看来,为了子孙抛弃性命是令人难以理解的!
“值!与老夫那孙女儿相比,这天下间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什么都可以牺牲,但就是戈儿,她得好好活着!”大祭司双目赤红,激动地吼道。
就为改动天命,弄得自已都没多少时日了,休屠王长叹一口气道:“当初你那儿子,我的好兄弟也是这么死的,大祭司,你忘了么?”
“这……这就是我大祭司一脉的宿命么?”大祭司眼中溢出夹杂血丝的泪水,喃喃苦笑道。
“那张骞怎么办?要扣着他么?”休屠王见大祭司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转念一想,便问了出来。
桌上一壶鲜牛奶被大祭司一饮而尽,用布抹了抹嘴巴与脸上的污渍,无奈一叹道:“那小子就是个麻烦,你找个机会,制造点疏忽,让他溜走吧,反正他也完成不了使命,暂时对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