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卫青带来的几千将士充当督军,其余几郡郡兵主攻城陷阵,这是卫青的布置。
没招了,谁知道郡兵攻入城中,会不会故作非为,不派自己手下兵将督从着,他可不放心。
当初刘彻给他下的命令毕竟是尽量俘虏与收纳国库,让自己的人突然掌控郡兵也不利于速战速决,所以这也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法。
几位主事的,说话间,自然而然地,就牵引到了淮南国近况。
对于淮南百姓只知刘安而不闻长安的皇帝,就连他喜欢吃的江团(鮰鱼),老百姓也称为淮王鱼……
至于用度的豪华,别提了,更是琉璃做碗,象牙做盘,连吃个豆腐,也是金瓶银匙。
这样的国中之国,若不早除,总有一天要危及社稷的。
一想到豆腐,张汤来了心思,问道:“在下来到这里,就听说寿春盛产豆腐。
往年刘安总是作为贡品送给陛下品尝,其物洁白如玉,入口爽滑,难得有机会来这创始地,嘿嘿,在下今日就请将军品尝豆腐宴如何?”
二人都笑了。
公孙贺回道:“哈哈,还是要多谢廷尉大人美意,等案子了结了再说吧。”
在高处,终归是不接地气。
说着话,他们就下了城头,只见诏狱使迎上前来说,那淮南国中郎将伍被前来请罪。
三人急忙来到前庭,目光所及之处,只见这地上跪着一人,虽然衣衫零乱,仔细观察,却依稀可见儒雅之气。
被两位士卒押着,成了阶下囚,想来就是伍被了。
三人刚刚坐定,伍被就开口说话了:“罪臣伍被前来请罪。”
论刑讯,还是张汤擅长,所以卫青与公孙贺让了条路给张汤。
张汤笑着朝二人点头,看了看伍被道:“既然你亲自来请罪,那么一切好说,只要从实招供,陛下会念你戴罪立功,也许可法外开恩,饶恕于你。”
这套虽然旧,可总归是有用的,伍被听了连连叩首,然后便将造反的来龙去脉一一供出。
张汤听罢,并不着急说话,与公孙贺、卫青交换了一下眼色,鄙夷地看了一眼伍被道:“当今天子,泽惠万民,恩及万邦,威加海内,匈奴震惧,南夷收服。
淮南弹丸之地尔,竟也敢觊觎权鼎,依我看,这不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么?”
伍被也是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话语一下子吐了出来。
“罪臣……曾多次劝告淮南王父子二人,只是他们置若罔闻,今日血溅寿春,罪臣也是无可奈何。”
“那你可知陕寒孺现在何处?”
“罪臣……亦不知他的去向,自他离开寿春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从伍被的交代中得知,张汤得知刘安已经自刎,刘迁含恨自杀未遂,此时宫中一片混乱。
他暗皱眉头,连忙请宗正持汉节进宫,搜捕余犯。
汉军所到之处,很快地控制了王宫各处,上自王太子,下到宾客、宫女、黄门数千人,被尽数拘押。
也正是一连数日,汉军在伍被的引导下,搜遍了王宫的各个角落,于是获得了刘安父子谋反的大量证据。
一切明了,张汤、公孙贺当下便将行辕从王太子府移至王宫。
依照职责,卫青无一丝懈怠,又派遣人马,分赴城内大街小巷,张贴安民告示,广张天子盛意,只是要百姓安居乐业,张汤和宗正则专事审问刘迁。
而刘迁呢?他的剑伤很深,虽经治疗,但一时半会尚未好转。
张汤没时间等,所以没过多久,他被人抬进了审讯室,面色苍白,目光暗淡。
依照程序,随行的宗正先向刘迁出示了汉节,表明他们是秉承刘彻的旨意前来查案的。
虽然刘迁像一头受伤的狼,目光中充满了忧伤,但他失去了野性。
现在面对死神的催促,他的心被怨愤、被悔恨撕裂出更深的伤口。
得不到的,就成了悔怨……
他恨刘彻,凭什么万里江山就驾驭在他手里,他又怨刘安,若不是他优柔寡断,何致今日失败。
悔当初为什么不够心狠手辣,没有杀了刘建,以致于让他告密得逞。
从王太子到阶下囚,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驱使、所掌控。
最要命的是,
他并不明白,其实这力量没别的,就是他对权鼎的yù_wàng。
与张汤阴沉的目光相撞时,刘迁内心骤然生出不尽的恐惧,经历了生死,他忽然畏惧死亡了,他幻想刘氏的血缘亲情能为他带来一线生机。
怀着这样的心境,刘迁对所犯的罪行没有丝毫隐瞒。
声音很低,常常不得不在张汤的追问下复述某些事件的细节,而且他不善于言辞,话说得很零碎混乱。
不过这难不倒张汤,根据刘迁与伍被的供词,张汤大致整理了一番,经过考虑,他开始对这场酝酿了数十年之久的阴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张汤并不满足。
“不够,还有什么,殿下……你不妨再想想……”
张汤要的是什么,是他同那些受命到寿春来的两千石大吏的关系!
要抓就抓个狠的。
他有自己的盘算,很大,就是把那些宫女、黄门都审问下狱,也抵不过一个两千石官员的分量。
啃大骨头,说不定会有惊喜,张汤很迷恋扳倒大山的感觉。
这些该死的蛀虫,是他作为酷史的目标,像郅都一样。
“事实上,本官也知道,王上和殿下尽是受了属下蛊惑才铤而走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