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一把甩开包桑,面目阴沉,睁大眼睛朝大臣们怒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这是呆这儿干嘛,不去寻找嬗儿,非要围着朕做什么?”
刘彻不相信霍嬗死了么?他相信,只是他没有想到,霍嬗竟然是以坠崖这种方式死的,根据史书记录,他还以为霍嬗会是触了什么界限被赐死的。
如果是犯了祖禁,刘彻绝对不会惩罚他,可现在他居然是失足而死,早知道如此,刘彻一定不会带他到泰山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好好的一场封神,竟然是以这样的情况结尾,刘彻万分痛心。
他指着霍光的鼻子,严厉地斥责道:“霍光啊霍光,朕既然把嬗儿交给了你,你不思好好照顾,竟如此疏忽,让他坠崖,你该当何罪?”
“陛下!”
霍光眼中含泪,手捧着血迹斑斑的衣物,跪倒在刘彻面前,哽咽道:“臣罪真是该万死!是臣的无能让嬗儿糟受不幸的,臣一遍遍地寻沟踏壑,最后只在一处断崖找到这件深衣,臣该死,请陛下赐臣一死!”
石庆、王宽也跟着跪下了:“陛下!臣也有罪,罪在失察,如果能够让陛下减轻痛苦,臣宁愿一死!”
“臣宁愿一死!”
卜军也跪下了。
大臣们随即跪倒了一大片。
刘彻一时间愣住了,难道朕要把他们统统处死么?要这样,朕为何要来泰山封禅呢?这群人怎么就这么迂腐呢?真会被这些人给气死……
刘彻无言以对,只是呆呆地望着大殿内,他想起了霍去病,他浴血沙场那么多年,最后儿子也没了,这不得不说,是十分可悲的……
沉默半晌,刘彻从胸中发出断肠的呼喊:“去病!是朕对不起你的在天之灵啊!你尽心为国这么多年,真是天妒英才!嬗儿……是朕之过……”
“清儿!朕不该违了你的心愿,带嬗儿来泰山啊!此乃大错!”
在场的大臣们闻言,无不羞愧万分,受感触而泪落尘埃。
包桑的心一直没有落地。
昨夜刘彻在山上留宿时,他心中就一直隐隐不安,这是一种感应,一种示警,他就觉得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会有什么事引起波澜,谁料这竟然在霍嬗身上应验了。
不过此时他还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自离开洛阳后就不离皇上左右的公孙卿不见了。
这个时候,最应该在场的就是他了,可他……竟然不在?
莫非……
突然之间,殿外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包桑禁不住回头看,是谁呢?只见公孙卿这没心肠的,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那在衣襟上飞舞的风,带来的是什么,却是他不合时宜的,欣喜的声音:“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声音太尖锐了,引人不舒服,顿时把大臣们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
而霍光更是受不了,“腾”的从地上跳起来,上前就揪住公孙卿的衣领,怒吼道:“好个可恶的道士,不思修身养性,却要与方士同流合污,我们正为失去霍嬗而悲痛,你却说出如此qín_shòu不如的话来,本官要一刀宰了你!”
说着,
他手中那把宝剑,就直接架在了公孙卿的脖子上。
可谁也没有想到,公孙卿说出的话竟是如此攻心,却是让霍光举在空中的宝剑停住了。
“诸位,这霍嬗已经羽化成仙了,岂非我朝幸事?”
公孙卿挣脱了霍光,一直来到刘彻面前,庄严神圣地向刘彻奏道:“在陛下与大臣们向天帝朝拜之际,臣忽然看见东北角的山谷间飞来五彩祥云,云端上站着的,正是陛下日夜渴望见到的蓬莱神仙。
那神仙按住云头对臣说,昨夜陛下入梦时,他在东海望见泰山顶上霞光万道,就知必有仙界之人相伴陛下。
他屈指掐算,果然发现霍嬗实非凡人,他今日前来,是带霍都尉回蓬莱仙山的,来日必佑我大汉享国万代,刚一言罢,他便拉着小都尉腾云而去了。”
“信口胡说!”
石庆打断公孙卿的话道,“你这混蛋,既是仙去,为何留下血迹斑斑的深衣?”
“这个丞相就不懂了,大凡羽化登仙,没有例外,首先必须脱胎换骨,方能到达仙界。”
公孙卿这一番云山雾罩的话让大臣们一时陷入迷茫。
有信以为真的,也有满腹狐疑的,更有嗤之以鼻的。
王宽怒道:“陛下……公孙卿惑乱封禅大典,该弃市!”
石庆举了举手中的笏板道:“自李少君至公孙卿,这些道士也变了,尽皆做那欺君罔上之徒,以妄说取悦陛下,真是该死。
臣请陛下下令将这狂徒腰斩于泰山之下,以慰奉车都尉之灵!”
侍中的近臣们也纷纷怒了,要求惩办公孙卿,一时间喊杀声不绝。
霍光自是愤而当先,将手中的宝剑指向公孙卿的喉咙,只等刘彻发话。
刘彻冷冷地看了公孙卿一眼道:“哼,封禅大典独独你不在场,说!嬗儿是不是你设计害的?”
“不……不是啊陛下!”
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发现了?公孙卿瞳孔一缩,身体微颤道。
“还说不是!奴才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奴才一看便知,你真以为陛下是傻子?”包桑骂道。
“欺人者死,来人,将公孙卿带回长安,腰斩示众!”
刘彻怒吼道。
……
知春莫如鸟儿。
当一轮残月还在西天挂着,而太白星俯瞰大地的时候,它们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