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被宋军围困?”“什么?忠胜军!”
泉州来的这一封求援信让现今元廷在江南的实际代理人、临安行省左丞董文炳心惊不已。第一点吃惊的在于赵宋行朝南逃之时还能有余力反戈一击、围困泉州。第二点令人吃惊的就是“忠胜军”这个名号又一次出现了,这是最令董文炳不安的一点。
由于陈宜中、张世杰等当权派打压异己,忠胜军并不被行朝重视,张镝等人也一向来在海外闷头发展,又有中兴社这个外壳掩护,所以长期以来名声不显,很多地方官员都不曾听说过“忠胜军”或者张镝的名号。
但对于董文炳这样的实权人物,却不可能不知道“忠胜军”,从海州、常州、庆元等地历次大战,屡挫元军,这一支宋军早已引起元廷的重视。但这支军队似乎总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多方探查也没法搞清楚其兵力、编制等基本信息,甚至也不清楚该部领兵之人是谁,一度认为某个名叫“赵孟传”的宋朝宗室大臣是该部宋军的领导者。但后来证实该军首领另有其人,只是可能姓胡或者姓张、又可能姓袁,莫衷一是。
大半年前该军在庆元击败了由唆都和哈喇斛率领的水陆两路大军,并击毙了水师大将哈喇斛。从那以后这支军队却销声匿迹,未再出现,有传言是裹挟了几十万庆元百姓去了某个海外荒岛。
这回,根据泉州的求援信和送信人的描述表明,这支神出鬼没、阴魂不散的“忠胜军”又出现了,而且他们犀利的火器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这不得不引起充分的重视。
董文炳的直觉告诉他,“忠胜军”以及此次这名姓张的宋将很可能成为大元朝廷的心腹之患,其威胁甚至比那流亡的赵宋行朝还要大一些,务必要克期剿灭了才是。
不过,远水难解近渴,福州与泉州之间还隔着四百多里路。
更何况,救援泉州之前还有一个拦路虎尚未解决,那便是横在福安府和泉州之间的兴化军,眼下坚守兴化军的是宋朝参知政事、知兴化军陈文龙。这是一块硬骨头,在行朝南逃、闽北与闽中各地纷纷投降之际,兴化军却岿然不动,董文炳已经派出四五拨人马前往招降,却都被陈文龙斩首焚书。兴化军的城头立着几面大旗,其中一面上书“理宗学生、度宗状元、德佑枢密、景炎宰相”,另一面上书“生为宋臣,死为宋鬼,守志誓难移,丹衷天地知”,显示誓死抵抗之心。
对付这样的气节之人,元军想来软的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来硬的。但兴化军城中尚有淮军三千,水手及义勇七千余,上万人在陈文龙的感召之下如铁板一块。元军在福安府哪怕有十几万人,十倍的兵力优势,但要硬攻的话还是很需要费些力气的。本来董文炳还可以多耗一些时间,慢慢对付,但泉州的事却让他下了决断,必须要趁早解决掉这个拦路虎,于是派遣阿剌罕所部两万余人先行南下主攻兴化。但阿剌罕部前军刚进入兴化军境内就被陈文龙侦知,在一处名为囊山的险要地段设下伏兵,将阿部前军打的大败,斩杀元兵数百。
阿剌罕大为震怒,请董文炳合兵四五万人,水陆大军联合出击,将兴化军团团围困起来。
这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闽东沿海的福安府至泉州一线数百里范围内,宋元两军呈现出犬牙交错之势,南边是张镝的忠胜军围困了蒲寿庚的泉州,北边则是董文炳、阿剌罕所部元军围困了陈文龙驻守的兴化军。看起来倒像是均势平衡,你吃我的马,我打你的炮,有得必有失。
但双方其实有实质上的差别,张镝打泉州是旦夕可破却故意不破,是要以泉州为饵,吸引更多的元军前来,围点打援,以小博大,干一票更大的买卖。而董文炳、阿拉罕等辈围攻兴化却是数万人软硬兼施都打不下来,只能干着急。
由于这个时代的通讯条件所限,张镝围困泉州之初并不知道咫尺之遥的兴化军仍旧在宋廷之手,还以为随着行朝的逃跑,北边已尽为敌土了呢。
数日之后,为了针对随时可能南下夹击的元军,张镝派出了几十波斥候前出两百里方圆内探查敌情,偶然的得知兴化军城内竟然还有上万名友军,这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那么,泉州城还是继续围着,但策略却要稍微的变一变。这出戏又要唱的更大一些,已不是简单的围点打援了。
“相公,水门有人持书来投!”
“书信烧掉,投书人斩首!”
坚守孤城让陈文龙这个翩翩文士、昔日的状元也变得不修边幅,甚至要混同于丘八们的粗鲁和杀伐决断。元军派来的招降信使已经不知道几批了,每一批都是一样的处置,杀人烧信。陈文龙不想让招降书污了自己的双眼,也不想听信使的聒噪,说什么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鬼话。他陈文龙堂堂大宋状元,晓得什么是礼义廉耻,想让他投降北虏那就是痴人说梦。
这鞑子的花招倒不少,还从水门送信进来,但管他哪个门来的,一样斩了就是。
“禀相公,那信使自称从泉州来,是我大宋的人!”
“哦,且将来书呈上来!”
陈文龙将信将疑,不太确定是不是元军搞得什么新花招,先取书信一看,上头第一行遒劲有力的文字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大宋乙亥恩科进士,饶州刺史,忠胜军统制张镝再拜”。
大宋的官已经不值钱了,而且张镝的这些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