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化县民林培德,现年七十岁,尝为州县属吏,历任乡、里耆老,非但不思报效,不为表率。反而蠹国害民、暗里藏奸、为恶有年。于国家多事之秋,暗通北虏,窃据地方,强占盐铁,私聚甲兵,酷虐人民,审得
迷津无涯,回头是岸,奉劝该犯及胁从人等,即日到案听勘,认罪伏法,以免
大宋知泉州事张,景炎二年元月十七日。”
德化县东北,环如小城一般的林家坞堡下,一名大嗓门的差役身着州衙的公服,字正腔圆的大声宣读着州衙签发的拘捕令,以传唤林家家主林培德到案受审。这虽然不可能有什么效果,但体现了一种程序正义,表明官府明正典刑的态度。
林家坞堡内有丁壮五六千人,都是由宗族本家和亲信私属组成,这是林家得以横行泉州的根本。上万“官军”开到堡外早就引起了坞堡内的人充分的警惕,呼啦啦的几千人全都上了墙头。
“查德化县民林培德”
堡下那铿锵有力的大嗓门又开始声言明罪。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林家大少林世文收到消息赶到墙头,正听见下面的官差在历数他父亲的罪过,这“忠厚”人也骂不出什么狠话来,急得直跺脚,真想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愣着干什么?快放箭,放箭!”
三少林世雄也赶了过来,还没上墙就对着家丁们吼着,命令弓箭手放箭。
但“官军”们在几百步之外,就卡着这么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听得见却打不着,憋着。
“奉劝该犯及胁从人等,即日到案听勘”
箭矢射到半程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对那大嗓门毫无影响,还在继续不屈不挠的重播着,甚至连停顿都没停顿一下。
看堡外的兵马,其实并不怎么齐整,除了千把个统一装束的军官貌似精悍非常,其余的上万兵丁看着就稀松平常,服式各异,也配不齐制式的兵器。而林家家丁们至少都能装备自家铁料打制的钢刀,其中的数百名亲信还都是身披铁甲。
所以表面上官军的人数是堡内的两倍以上,实际上只有不到两千老兵,其余都是受训不久的志愿材勇,说难听点就是一帮刚放下锄头的泥腿子,甚至很多人的锄头还没放下,因为来不及打造兵器,只能扛着锄头来打仗了。
其余的人大部分装配的是“梭镖”,这是一种枪矛类的武器,但是比长枪或者长矛都要短一些,长枪最长可达四丈以上,长矛也往往有一丈七八,但梭镖一般只有六七尺长,镖头是三尖两刃,打制十分简单,一个熟练的铁匠一天可以打造上百枚梭镖镖头,安上竹木的杆就能使用。又因为其轻便,使用简易,农民很快就能学会,长度上正好与常人的身高相当,既能穿刺、又能投掷,实为价廉物美的绝佳武器,出兵之前五六万志愿材勇有成都装备了梭镖,围攻林家坞堡的人马当然也不例外。
林家坞堡是五家之首,最硬的一颗钉子,也是这次攻击的重点目标,张镝派了第二主力师的勇将刀敌蒙出战,兵力上除了一千正军步卒,还有六百名铳兵,差不多是第二师铳兵总数的三分之一,还从不到五百人的骑兵营抽调了二百轻骑过来。相对于派往其他地点的人马,这里的兵力已经算最雄厚的了,主要是这次的攻击点太多,撒的太大了,第二师八千多正军不太够用。不过张镝随时可以把预备队派上来支援,包括他的玄甲兵,必要的时候水师也可以上岸协攻。经过战前精确的计算,眼下的布置足可以将五大家族一打尽,尽量不留一个漏之鱼。
“牵马来!”林世雄怒气冲冲的对家丁命令道,堡外的官军太过嚣张,真欺负他林家无人吗?
“三弟,小心啊!”林世文看着弟弟披甲上马,不无担心的喊道。
“哥哥休管,看我杀将过去,生执敌酋!”林世雄像一头骄傲的狮子,带领一百余披甲骑兵,后面跟着上千步兵气势汹汹的开门杀出。
林家四兄弟中,除了老四林世杰,就数林世雄最为勇武了。胯下高大威猛的北地骏马,如风驰电掣,倏忽之间一骑当先冲至官军大阵百步之外,林世雄手持强弓,连珠般的射出七八支利箭,对面立时就有七八个官军应弦而倒。
“好!”
堡上堡下的林家人士气大涨,齐声喝出一个好字。
志愿材勇防护单薄,队伍又排的密,被那一百余骑掠阵而过,死伤惨重。
林世雄得意非凡,狂呼乱叫,身后的步兵趁机涌上来打算撕开缺口。
志愿材勇们入编以来才训练了小半个月,只会一点基本的队列和简单的梭标技艺,是凭着一腔血勇和对土豪恶霸的愤恨来战斗的,何曾遇见过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势。流血与伤亡让这些新丁很快慌乱起来,在林家步卒的攻击下,整个阵列都凹进去一大块。
充任基层军官的老兵们声嘶力竭的整肃队伍,却很难遏制住趋于混乱的队列。
“日娘贼!骑兵!”
刀敌蒙恨得牙痒,他的身边只留了不到三百名正军老卒,其余老兵都下队伍带材勇去了,这样固然能让部队更快的整编起来,但也让精锐力量过于分散了,没法发挥刀尖的作用,在敌人的凶猛攻势下就容易吃亏。
“父亲,太好了,三弟旗开得胜!”堡下打的热闹,林家老二林世武正好与林培德一起上了门楼。这门楼六七丈高,比县城的城门还高一些,视野极好,林老爷子正好把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