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神情,陈滢通常都会回以一个招牌式的微笑。/0/379/
“我还是有不懂的地方的,比如动物,尤其是四只脚的那一类。”她的声音与笑容同样安静,说出的话也只有裴恕才能听懂。
这一刻,他二人并不知道这情形在旁人眼中产生的诡异效果。这对年龄、外貌乃至于性别迥异的男女,此刻却同时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而两个人却又分明觉着自己十分正常。
郎廷玉抱着胳膊抖了抖。
这两张脸放在眼前,怕是能止小儿夜啼。
而随后,他却又生出了另一个很模糊的念头。
据说,这世上是有一种叫做“夫妻相”的长相的,难不成就是这种?
他这厢正自想得出神,蓦觉阴风大作、冷气瘆人,生存的本能让他立马原地一蹦三尺高,堪堪躲过了裴恕的一招窝心脚。
“跟你说话呢,傻了吧唧的!”裴恕一脚落空,立时收腿站好,负手而立,就像方才他根本就没有过踢人之举。
郎廷玉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拉着架子直退出三大步远,方叉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裴恕瞪了他一眼,旋即视线旁移,没说话。
郎廷玉福至心灵,立时原地转了个方向,朝着陈滢道:“三爷,您有什么吩咐?”
早在裴恕踢人之前,陈滢便在低头察看那张简易图纸,此刻闻言,便抬起头来,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道:“往回走罢,再找找看。”
郎廷玉立时下令,于是前队变后队,众人又往回走。
说来也是奇怪,回去的方向分明便是他们的来处,按理说,走不出多远应该就能看到熟悉的标记。可诡异的是,他们直走出去百步之遥,那些黄丝带却是一个未见,倒是陈滢,又找到了两株“非正常出现植物”。
接下来的这一路,陈滢不再关注方向与地形,更不去管那时有时无的水声,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脚下,两眼也只盯着满地的植被猛瞧,发现有异,便立刻停下来开挖。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边挖植物边做下记号。而每隔上一段时间,周廷谷便会上树观察黄丝带的分布情况,并画下图纸,陈滢则会将图纸进行一个简单的汇总,并重新选定一个方向。
约莫两个小时后,当陈滢分开一大丛灌木,打算继续寻找“非正常出现植物”时,耳畔的水声,蓦然变得格外地清晰。
她立时抬头。
便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居然现出了一条小溪。
“找到水了!”紧跟在陈滢身后的郎廷玉欢呼一声,几大步便越过陈滢,炮弹一般冲了上去,几乎是老泪纵横地朝天吼了一嗓子:“可找着这水了,我的个天爷爷!”
吼完了这一句,他便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整张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虽说是铁打的汉子一条,可他还是有点怕啊。
鬼打墙、鬼哭岭,还有那鬼里鬼气的水声、阴森潮湿的森林、四处弥漫的浓雾,这些东西凑一块儿,他这心里头就跟有个小人儿在吹风似地,时不时地就要发个凉。
如今可好,那鬼里鬼气的水声终于找着了出发处,说来说去,还是人家陈三姑娘聪明、有本事。
“三……爷,您可真是太厉害了,简直的……神了!”郎廷玉用一连串语无伦次的话语表达着情绪,两眼发光地看着陈滢,那眼神简直就是崇拜。
陈滢抬起胳膊在脸上蹭了蹭,擦去满脸的雨水与汗水,含笑道:“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主要还是我运气好,这么笨的法子居然也管用。”
一句话,立时把她自己从神坛踢回到了现实。
这确实是个笨法子,赌博的成分极大。
但幸运的是,她赌对了,以如此怪异的“植物分布法”寻找迷失的神秘庄园,她算是开了先河。
裴恕的嘴角往两旁拉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大异于往常的笑容。
那是很纯粹的笑容,没了匪气与邪气,那张总像是带着点儿怒意的脸,在这一刻变得像个孩子。
陈滢端详着他的笑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二十岁,真是个很鲜肉很鲜肉的年纪,这样的笑容才是年轻人该有的。
可惜,这念头才一泛起,裴恕一侧的嘴角立时就拉直了,变回了那个吊儿啷当的小侯爷。
“传令,依水而行。”他沉着声音下达了指令。
郎廷玉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傻笑着奔下去传令。
找到了水源,这片树林便已褪下了神秘的外衣,众人依水而行,很快便发现这所谓的迷宫也不过如此。
一刻钟后,当天边还余着最后几许天光之时,一片爬满了青藤的颓败墙垣,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终于找到了。
陈滢长出了一口气。
到得此处,她便不再处于主导位置,裴恕替下了她,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雨丝倾泻而下,蜿蜒的颓垣像是经不住这无边细雨的冲刷,被冲出了无数缺口与沟壑。
大量的石块散落在地面,上头积着厚厚的青苔,腐烂的树叶散发出臭气,荆棘与野草布满视线。
陈滢被叶青护着,随众绕着围墙走了半圈,终于找到了别庄大门的位置。
木质的门扇已经朽烂得看不出样子来了,上头盘绕着数不清的蓑草与藤条。
一名侍卫走上前去,伸手轻轻一推,大门轰然倒地,溅起了大片泥浆。
“小侯爷,要不要叫人画个图下来?”陈滢走到裴恕身边,轻声提醒